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閉上雙眼、遮蔽心靈,不去看、不去聽。

 

所有的一切都阻絕在心靈之外,我關上了那道大門。

 

沒有任何地縫隙,軟弱已經炮烙在身體上,

 

那刻骨銘心的痛楚就是證明。

 

 

***

 

 

「嗚阿、玖深你昨天晚上是被不科學的東西壓床嗎?」

 

這是玖深踏入每天工作地點時,沒良心的同僚們發出的疑問,直接刺痛到他的小心靈,身後的女孩困惑的從他背後無辜的望著那些同事。

 

「不要笑了,我也不想阿。」講到這個他就好辛酸,睡在硬梆梆的木質地板真的超痛苦,一整個腰痠背痛不好睡,好不容易睡著了。

 

結果呢!半夜起來看到身旁居然多了一團棉被,嚇得他整個人瞬間清醒衝到房門邊打開電燈,小黑揉著眼睛一臉睡眼惺忪的樣子讓他頓時不知道該說什麼。

 

那也就算了,重點是這循環昨天晚上重覆了整整三四次,幾乎沒有好好睡到覺。

 

玖身甩著頭甩出許多水珠,接過小伍看不下去而遞過來的毛巾,先是轉身將女孩的頭髮擦拭著,溫柔的完全就像是個稱職的褓父,瞧瞧一旁瞪大眼睛的沒良心同僚們就知道了。

 

 

「這是怎樣,下紅雨了嗎?」

「是不是紅雨我不知道,但是可以肯定的是狂風暴雨。」

「才隔一天而已玖深就已經進階到了褓父的境界,真是厲害。」

「搞不好有潛力,嘖嘖!!」

 

 

今天是颱風天,但是警察們可沒有放假的空閒,昨日的案件必須要快速的解決才行。

 

完全沒有聽見同僚們剛才的低聲細語,單純的人開心的勾起嘴角詢問。

 

「對了,我剛才有多買幾份早餐你們要吃嗎?」一邊擦著頭,因為剛才走過來撐傘時他為了不要讓女孩淋太多雨所以大部分的空間都給了女孩,也導致白色襯衫濕了大半,等等再去換件衣服。

 

因應玖深的話,女孩也舉起了手上幾人份的早餐袋,立刻得到昨夜值晚班的警察同仁們的歡呼聲。

 

女孩拿著早餐袋放到休息室裡頭,拿起一杯紅茶與土司後默默走到角落緩慢地進食,眨著綠眸看著一群應該英名神武的警察群搶食的模樣,悄悄地勾起嘴角。

 

隨手拿起袋子裡面的蛋餅和一杯奶茶,打開塑膠袋就直接叼著蛋餅走到自己的工作區,順手拿起旁邊的資料夾打開看一看檔案,這是他昨天超時作出來的檔案。

 

偏著頭思考今天要做的事情有哪一些,還有哪些從出事處帶回來的物品尚未檢驗,嗯~等一下還要打電話給社會局問一下怎麼安排小黑。

 

快速的吞掉手上的早點,眼角掃過同僚經過,眼明手快的拉住問道:「小伍你們組裡有沒有社工團體的電話啊?」

 

被拉住的那人抬起頭想了想,「社工團體的話,我沒有喔!不過隔壁的阿陳他們那一組應該會有,記得他們前不久才處理過的樣子。」

 

「嗯、謝啦!」玖深轉頭跑去另一頭求援。

 

 

「嗯?什麼,你們那邊的孩子太多了目前無法支援這邊的,可是小黑、那是女孩的綽號,因為她都不講話所以取一個綽號比較方便。」

 

黎子泓踏入檢驗室就看到熟識的鑑識人員躲在角落講手機,與另一個在檢驗室的人打了聲招呼,順手將手上的公事包放到一旁的桌上。

 

講電話的那人看見他之後打了個抱歉的手勢後才又繼續講了下去,「嗯?所以要提供小黑的身分證明,所以我剛才說了她不能說話根本沒辦法證明啊!當然有問過,可是她都沒有反應。」

 

「年紀、年紀的話大約是十三、四歲的樣子…嗯、嗯…你們要確切的年齡與身分。」一手拿著手機一手拿起文件遞給檢察官後,他偏頭想了一下,「那我知道了,只要身分跟年齡就可以了吧!過幾天再給你們,那小黑、我是說那女孩還是暫時由我照顧好了。」

 

掛掉手機,玖深整個人也快虛脫無力,誰可以告訴他為什麼只是打個電話會消耗那麼多腦細胞跟那麼多繁瑣的事情,什麼叫作要有明確的身分與年齡他們才能夠安排。

 

翻了翻手中的文件,黎子泓瞇起眼仔細察看,並在腦海中將重點一一歸納理清楚。

 

「你剛才是跟社福機構聯繫,關於那女孩?」他的前室友昨天還很興奮的跟他說那個昨天玖深撿回來的女孩還蠻可愛的之類的話。

 

「嗯阿,超難搞的,我都不知道要這麼多程序。」照道理來說他的工作只負責重大刑事案件的鑑識而已不是嗎?什麼時候多了一個要照顧小孩?

 

不過既然是自己撿回來的就得要負責到底,不曉得把小黑放在休息室安不安全,看她乖乖的樣子應該是不會亂跑的才是。

 

等一下定個鬧鐘要記得吃午飯,他沒吃無所謂但小黑可不能沒吃,昨天晚上還好有阿司在所以才能讓她餓到,嗯、就這樣決定了。

 

「他們也有他們的難處,大家總不能每次都不照程序來走,辛苦了。」

 

「嗯。」定好手機的時間後,抬頭看著還再翻閱文件的檢察官,「我等一下要去一下現場,黎檢要一起去嗎?」

 

鑑識人員通常還得回去案件發生的現場好幾趟,一方面是因為或許有什麼小地方是第一次去時遺漏的,再者、昨天他沒有到現場去看過,最好還是自己走一趟比較保險,畢竟多走幾次會讓案件早一點結案還給那些被害者公道,也是給自己一個交代。

 

低頭將手撐在下巴思考一會兒,黎子泓點點頭,將文件收入公事包,「我開車。」

 

「嗯、好,抱歉黎檢你先等我一下。」轉頭拿起工具箱整理必備的鑑定工具,「我先去休息室一下,你先到車上等,我有傘。」

 

 

匆匆忙忙的跑到休息室裡頭,玖深不禁抽搐著嘴角,整個人呆愣的佇立在門口不知道該不該就這麼走進去。

 

因為他看到女孩旁邊疊起的一座零食高山,隱約的還有些抖動,感覺隨時都有可能發生山崩的危險邊緣。

 

然後那個最重點的人物面無表情的坐在零食山旁邊……寫著字詞本?

 

就是寫著字詞本,那種國小生每個人必備一本練習寫字的字詞本,詭異的是小黑拿著不知道哪裡來的鉛筆很認真的一筆一劃地書寫著。

 

誰可以告訴他現在究竟發生了什麼事?

 

安靜的待在休息室內的女孩好像注意到門口的動靜,緩慢地抬眸一掃、玖深發誓那瞬間他看到女孩眼中的欣喜若狂,下一秒不明物體就直接撲了過來。

 

「小、小黑你拿的太近了。」將女孩幾乎貼到他臉上的本子稍稍推開,有些歪斜的字體映入眼簾,嗯、雖然寫的不是很整齊,但總的來說還算可以。

 

翡翠綠的眼眸眨巴地望著他,「嗯嗯、寫的很漂亮,小黑好棒!」伸手拍了拍女孩的頭顱表示獎勵。

 

「對了,哥哥可以麻煩妳一件事情嗎?」來不及細想那本字詞本是哪來的,但無奈身上有要緊事得先去做,所以只好直接進入主題。

 

小黑偏著頭疑惑著望著突然認真起來的鑑識人員。

 

「可以給我……」

 

 

***

 

 

一手提著工具箱一手撐著傘,他抬頭看著忽然降下驟雨的陰霾天空,皺了一下鼻子,不喜歡這種潮濕的空氣,而且這種天氣會讓許多重要證物毀之一旦。

 

身旁的檢察官拿出鑰匙打開大門,映入眼簾的是一條很長且陰森的走廊,大概是因為要徹底檢查,所有的白布和灰塵有約略整理過,不過他的目的不是這些,從昨天現場的同僚告訴他的情報裡頭,主人的活動範圍就只有大門、廚房和地窖這三處。

 

剛踏進去的第一步,玖深感覺屋子內好像有什麼視線緊緊盯著他,踏入的右腳彷彿落入裝滿碎冰的冰水裡面,麻慄感從腳底蔓延至全身。

 

不是吧!難道這件案子也有什麼不科學的東西嗎?

 

還是說昨天阿因問他的事情就是這一樁嗎?不會這麼湊巧的吧!

 

而且他昨天明明還沒有接觸到這樁案件的不是嗎?

 

為什麼要找他啊?為什麼?

 

「死者陳屍的地點是在地窖,往這邊走。」旁邊的鑑識人員是第一次到現場,黎子泓踏步走向廚房的方向,若是首次來的話根本不知道地窖的所在處。

 

驚恐的看著檢察官冷靜且隨意的走入,說時話玖深非常不想跟著進去,因為他感覺到那一道視線已經不是盯著而是轉為狠瞪,莫名的、跟老大有點像。

 

他居然已經被操練這種程度了嗎?難道他選擇這個職業真的不適合他嗎?

 

看著黎子泓真的走了進去,完全不想一個人待在大門口的玖深連忙跟了上去,

「等、等一下阿!黎檢。」

 

等玖深跟上黎子泓的腳步進入廚房時,對方已經一把掀起地上的木質地板,地窖的入口就在這裡,真正進入屋子內之後那種緊迫盯人的感覺已經不見。

 

他瞇起眼看著地板周圍有些泛白的痕跡,就代表了木板上頭原先有什麼東西壓住似的,直接開口問道:「入口處之前有東西擋著嗎?」

 

蹲在地上仔細思考著當時的情景,「我不確定,因為當時到現場時鑑識人員就已經下去地窖,詳細情況你可以問問看當天的人。」

 

接著便與黎子泓一前一後的進入地窖裡頭,瞬間,他感覺剛才站在大門時的那種狠瞪再次落他身上。

 

錯覺、這一定是錯覺,沒錯這肯定是一種錯覺。

 

全然沒有注意到一旁的鑑識人員內心驚恐的努力催眠,黎子泓進入地窖後只是左右觀看一下走到曾經躺臥著死者的黃褐色大床邊仔細察看。

 

正如報告上所言,這張床鋪上頭滴滿了許多不明液體就是男人的體液,那麼很明顯的、逃走的少女極有可能是遭受到死者的迫害,另外,還有一件他從鑑識人員那裡聽到的駭人聽聞的事。

 

逃走的少女與死者之間的鑑定,百分之九十以上的機率是親人,也就是說、少女與死者間是父女關係。

 

不禁嘆了一口氣,現在的社會真的不比以前,經濟基礎之類的事更加扎實沒錯,但是道德淪喪的速度也更快了。這種逆倫或者不倫的事件他已經親眼見識過很多很多、甚至因此出現許多被害者,但他只能接手下去為那被害者伸張,即使許多被害者已經步上黃泉之路,他也依然如此。

 

玖深睞了一眼地窖中央的大床後,見著黎子泓已經蹲在那仔細觀察,眨眨眼,往整個地窖開始查看。

 

嗯嗯、跟報告上面的都完全一樣,掃視到整片突出的土牆,上頭還有些凹痕應該是用來放藏酒的,可是阿柳說地窖裡面完全沒有酒瓶,另外還有一件事……

 

忍不住用雙手摩擦手臂……這裡的溫度還真不是普通的低,現在應該是炎炎夏日吧!就算是颱風天這種溫度也太誇張了!

 

雖然畏懼這種完全不科學的超低溫,但玖深還是乖乖拿出工具箱裡的鑑識工具出來準備等一會的工作,正當他彎下腰來時,眼角撇見應該存放酒藏的地方隱約好像有哪裡不對。

 

伸出手貼上那冰冷的土牆面,輕輕摳弄了一些泥土下來,用著兩指指腹摩擦著,那明顯與旁邊的泥土不同的是、有些潮濕。

 

直覺性地皺起眉頭,雖然外頭正颳著狂風暴雨這裡是地窖有些微滲水是正常的沒錯,但正常來說不應該只有這麼一小塊泥土牆是濕潤的,簡單講就是說明一件事情,牆後另有玄機

 

既然確定牆後面可能會有東西,身為鑑識人員第一個就是得不怕現場有任何狀況都得馬上進入工作狀態,他也不管牆面是不是正滲出水,直接貼到泥牆前仔細查看有無細縫。

 

喀咖一聲,玖深感覺到右掌的泥土陷下,帶著難聞氣味的漆黑洞口張開血盆大口出現在他眼前。

 

聽見聲音而回過頭的黎子泓看見一個約莫兩公尺高的通道出現在地窖當中,訝異地瞪大了眼眸,直起身走到鑑識人員旁邊拍拍他的肩膀。

 

「恭喜你、找到線索了。」

 

偏頭看著放在自己肩膀上頭的那隻手,玖深將目光停留在眼前的夜色洞口上。

 

沉默不語。

 

他有種感覺,走入這個通道裡頭有種會失去什麼的預感,以及洞口帶給他的無限熟悉感。

 

 

就像是前幾日撿到女孩時的那個黑色公園的入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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