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緩慢的睜開眼,映入眼簾的是藍白相間的擺置。

 

單手撐著床緣坐起身來,半闔半瞇的眼盯著床頭邊的木櫃上頭的時間,一手耙起落到眼前的過長髮絲,有些不太適應窗外的陽光照射近來的光亮而閉起了眼,抿著嘴才離開床鋪去梳洗。

 

盥洗完畢之後又赤著足走入房間裡,偏著頭隨手拿了一件長洋裝俐落的套上,走到鏡子前面將長至膝的頭髮扎成辮,僅僅只是用簡單的黑繩固定住。

 

整理完畢後,她抬起頭看著鏡子裡頭的女人。

 

一頭接近麥穗般色澤的金髮和那雙血紅卻無神的雙眼,蒼白無血色的膚色,加上緊繃住下顎而顯得生人勿近的模樣。

 

真像個魔女。

 

她自嘲。

 

閉上眼,過了半晌又睜開,她努力彎起嘴角想露出一個微笑卻徒勞無功,最後只能放棄似的拎起一旁的小背包走出房間。

 

當她走在喧鬧的街道上頭,吵雜聲一瞬間靜止,人們用著意料之中的反應遠離,就連孩子們也露出的厭惡的表情和嘲諷的譏笑。

 

「魔女魔女、今天又要出去酒館了嗎?」

「又要去害人了嗎?」

「噓噓、安靜點。」

 

她稍微偏了偏頭睞了一眼,沒多說什麼,繼續向前行。沒什麼,不過是陳腔濫調的言辭罷了,更何況他們說的也算是事實沒錯,她不需要在意。

 

也沒有在意的必要。

 

隨著她走過的街道,從喧囂的人群攤販慢慢減少最後變成要走上一小段距離才會有一間店鋪的程度,而周圍的行人們則是一個一個變成凶神惡煞窮凶惡極的海賊和賞金獵人,對於這樣的變化她依然保持著面無表情的模樣。

 

似乎是對外在環境與人的變化毫不關心似的。

 

爆炸聲就在一瞬間,她稍稍睜大了眼,下意識的往旁邊退了幾步,也幸虧她退了這幾步,否則的話她的頭或許就已經不在身體上了。

 

……因為那裡插著一把比她還要高的大刀

 

往左邊看去才發覺是又有人在戰鬥,這不是什麼少見的事,相反的在這一號到二十九號數字的小島上頭是時常見到的。

 

任何違法事件都無法可以管制的不法地帶。

 

現在這種狀況對她一個幾乎是手無縛雞之力的女人來說最好還是先逃跑比較好,心裡才剛想著要從哪邊逃跑時已經來不及了,紅瞳裡出現的兩個人身影已經離她相當的近。

 

那是兩個男人互相對峙的情景,看起來似乎是不相上下,其中比較高大的男人背後竟然有著一對雪白的翅膀,可手裡提著是一隻幾乎可以是三個她那般大的鐵棍,只見男人輕而易舉的就扛著它像耍槍般的往前刺。

 

另外一名比較矮小的青年則是帶著一個藍白相間的面具,她瞇起眼,發現上頭有幾個併排直立的小孔,青年手裡握著兩把大彎刀,就在她還沒有看清的瞬間,轟隆破風的聲響傳來,彎刀立刻變成如鐮刀般可怕的武器。

 

只見青年俐落的往後退了幾步閃過往他方向刺來的鐵棍,靈敏輕巧的貼著鐵棍從旁邊抬起手就要往男人的臂膀劃下……

 

她的眼前充斥著紅色的世界

 

「阿阿阿―――――――――――」

 

在她意識到之後就已經先喊了出來,尖銳的聲音像是提醒了那名高大的男人般,手裡略為施力就改變鐵棍的方向,在鐵棍要撞上青年的那瞬間有兩把雙面釜像是憑空出現一樣。

 

兩把?

 

鐵器互相摩擦的刺耳聲又再一次震開,她才看清楚原來青年在鐵棍轉變攻擊方向後就停止了手裡彎刀的旋轉正要接下揮舞的鐵棍,只是先被雙面釜阻止。

 

「要鬧的話到新世界去。」阻止兩人戰鬥的那個男人她好像常在報紙上頭看過,是非常有名的「墮落海軍」赤旗的德雷克。

 

「哼、你撿回了一條小命,面具男。」異常高大的男人擰出一個猙獰的微笑,低沉沙啞的聲音如雷聲一樣的震耳欲聾。

 

戴著面具的青年則是揚起頭,什麼都沒說便逕自背過身去,不曉得是不是她的錯覺,總覺得青年在離開前好像往她這裡看了一眼。

 

心底只有一個此地不宜久留的想法,她抬腳小跑步的往自己工作的酒館奔去,路上時不時傳來幾個吆喝聲與汙言穢語的挑釁,隱約的嗅到空氣裡那瀰漫開來的鐵鏽味。

 

一把推開酒館的後門,魁武的老闆臉色不善的直盯著她,嘴裡不斷叨念著:「老子今天真是倒了什麼霉,真是糟糕的一天。」

 

「妳、這幾天給老子神經繃緊一點,夏波蒂諸島上竟然同時集合了十一名過億新人。」魁武的男人憤怒的將手拍在木製的門板上,咧開了嘴威脅著她,「妳這傢伙最好別在那些海賊面前晃,免得到時候拖累了老子。」

 

「是的。」

 

對於這個雇主她其實沒有太多想法,只是人家既然肯給工作就已經太好,能夠做到的要求她會盡力而為。

 

換上屬於酒館內侍女的衣物,裸露在悶熱空氣裡頭的鎖骨與後背還是相當不習慣了泛起了嫩紅的疙瘩,鬆開了束起的長辮挽起,斜分的瀏海蓋住左眼,剩下幾縷髮絲則是隨性地散落下來。

 

熟練俐落的端著托盤上的熱騰騰的餐點與酒瓶送到各桌不斷吆喝和聊天大笑的客人那,當然少不了男人們盯著她胸前的完美弧度與過於直白的調戲。

 

已經對這份工作做得相當熟悉的她自然地選擇將那些難聽的話語遮蔽,只要習慣就好,她這麼對自己說著,然後側過身閃過男人們伸出來的手。

 

門口突然傳來碰地一聲,吆喝聲瞬間停止,酒館內所有人的目光立刻集中到那裡。

 

他看到了有著一頭有著艷紅頭法的高壯男人,身上披著一件大毛皮外套,銳利的眼在剎那間轉到了她身上,她忽然有種被獸類的瞳孔盯住的錯覺,等到男人的目光移開後她才發現她的後背已經冷汗淋漓。

 

宛若死神一般的存在

 

這是她看到那個男人的第一個想法,等到男人身後的人魚貫進入酒館內坐定位子後,她也被老闆給推到前面去。

 

「請問您有需要什麼嗎?」縱使她已經放軟了聲音卻還是冰冷淡然,完全不像是外邊女人們該有的嬌聲柔媚。

 

紅髮的男人咧開嘴角,挑起眉頭才道:「給老子上酒和小菜,快一點,老子剛才才幹完一場架正餓著。」

 

「是的馬上來。」低頭往後退去,正要離開時又被喚住。

 

一回頭就對上一張靠的很近的臉,泛青的膚色和那雙豪無情緒顯露出來的雙眼讓她愣了半晌,「喂、女人,再給我一根吸管和一份麵條。」,她注意到這個男人的嘴邊好像逢上了幾條線和不少泛白的疤痕。

 

稍微往後退了退,她再次低頭,「我知道了,請稍等。」

 

在她離開沒多久後後頭立刻傳來一陣大聲的喧嘩,這時門口又進來了一個人,因為她一時沒注意到而差點撞上去,還好那人反應夠快及時閃過。

 

「抱歉。」彎下腰來立即向客人道歉是在這裡生存的不二法則,從側臉落下的髮遮去了她的視線所以看不太清楚那人的模樣。

 

「……沒事,注意一點。」

 

那人的聲音響起,有點像是被什麼東西阻隔住的悶聲,她詫異微微睜大了眼,一揚首只來得及捕捉到他寬闊的背影和那燦金的長髮。

 

「動作快一點,客人都在等了。」老闆的聲音適時的讓她回過神來。

 

在送上美食與酒的空檔裡頭她也從老闆那裡得之紅髮男人一夥就是目前待在夏波蒂諸島上頭十一名超新星懸賞通緝犯之首的「船長」尤斯塔斯‧基德與手下同樣也是過億新人的「殺戮武者」基拉。

 

也就是說他們店裡頭有兩位賞金合起來四億七千七百萬的兩名大海賊在裡頭。

 

「為您送上酒與餐點和麵條,如果有需要請再吩咐我。」有禮的低頭謹遵自己本份送上佳餚與美酒,而對方也沒說什麼就讓她退下。

 

這樣應該就沒有問題了吧!

 

不過人家不惹事不代表別人會安份。

 

現在她就被人抓住手腕摁在一個大漢懷裡,皺著眉頭瞪著大手不規不舉地在她身上摸來摸去的男人,嘴上還染著一層油漬的張開了嘴向她的臉靠近,從那泛黃的牙中散發出一種詭異的臭味。

 

「客人,您這樣是違反規矩的。」

 

「哈、老子就是海賊,規矩什麼的根本不放在眼底。」

 

看樣子是講不通了,她掃了一眼酒館裡的人,完全沒有人打算幫她,很正常的,這個世界可不是那麼美好的,不是每一次都會有人來幫忙。

 

能倚靠的人只有自己。

 

我知道,一直都知道的。

 

所以她抬手一拐子往男人的啤酒肚送去,趁男人吃痛得聲音還沒來得出喊出口前又將頭顱猛地往後用力撞上去,腳在踏到地板後穩住重心往後一挪衝向男人懷裡,抓住他的手往前一拉順勢向上一頂。

 

中年男人臃腫的身軀四腳朝天的摔在桌上,碗盤和酒瓶乒乓掉落地上而碎裂的聲音讓她皺了下眉頭,踩著高跟往前用力一踏,男人淒厲的哀嚎響起,她又利索的拿起一個破裂的酒瓶直接抵在男人的頸脖旁,過程中毫不拖泥帶水。

 

正想施力劃下時面門突然感覺到一陣風颳上,沒等她反應過來就挨了一拳,力量大到不是她一個女人可以承受的,被打飛時撞倒不少桌椅後癱躺在地。

 

視線突然一片黑暗,但她可以清楚的聽見在她躺著的期間傳來不少難聽的哀嚎聲,過了一會兒後才勉強能夠分辨。

 

等到視線清晰後映入眼簾的又是那藍白相間的面具,只見對方彎下腰來似乎是在觀察她的傷勢。

 

她將手伸到眼前握了握,沒有任何感覺,她閉上了眼直接爬起來站起觀察酒館內的狀況,客人們大概散了七八成,躺在地上的佔了一成,剩下的那一成完全不用想是就是眼前的海賊團。

 

「喂、女人,妳下手挺狠的。」一個照面又是那個如死神般的紅髮男人猖狂的笑靨,「基拉你也這麼覺得吧!」

 

戴著面具的青年只是偏了偏頭沒有回應,在毫無預警的狀況下完全不憐香惜玉的揪住她早已散落的長髮往自己的方向一帶,讓基德海賊團的其他人錯愕了一瞬間。

 

「……妳不會痛?」青年的清冽的聲嗓在一片寂靜中響起,帶著漠然。

 

「不會。」沒想到竟然有人可以馬上發現,她也不否認。

 

反正老闆也跑了,她就乾脆坐在酒館裡少數比較完整個椅子上頭,挑起眉頭盯著其實評價不是太好的海賊團,忽然有種想要笑的情緒湧起,但她的臉上還是那樣不變的無起伏。

 

「外來的旅客們,想聽聽我的故事麼?」她微偏著頭,任由那麥穗般耀眼色澤的髮絲滑過肩頭和有些殘破的衣擺,古井般的紅色眼瞳落在他們身上。

 

「夏波蒂諸島酒館裡的魔女。」

 

或許是女人太過寂寥的存在與飄渺的語氣促使他們真的或坐或站的繼續聽下去,其中喪屍看了一眼基德,但他們船長只是聳了聳肩指著基拉,後者逕自坐了下來拿出吸管放入酒瓶裡慢慢喝著。

 

「二十年前,一對年輕的夫妻在眾人的祝福之下歡喜的迎接他們的孩子的誕生,是個很健康的女嬰,醫生是這麼說的,夫妻的親人與友人們都相當的歡喜。」

 

「奇怪的是,女嬰出生時並沒有嚎啕大哭,醫生對此並不以為意。年輕夫妻還想著女嬰並不會像其他孩子那樣夜半哭啼,以為這孩子這樣的乖巧聽話,他們很欣慰。」

 

「直到女嬰漸漸長大他們才查覺到不對勁,女孩不會哭、不會笑,他們一直認為很乖巧的孩子竟然是個沒有感情的怪物。」

 

「備受寵愛的女孩在一夜之間失去了所有人的關懷與憐愛,但她什麼都不懂,什麼都不清楚,甚至連話都不會講。」

 

「餓了就偷別人的東西吃,若沒有的話就只能去翻找垃圾桶的食物,她不懂的為什麼要活下來,也不懂得活著的喜悅,但本能告訴她要這麼做。直到女孩長成女人後,才勉強意識到自己與別人不同,可她不能反抗,只好隨著人們的想法去做,想辦法讓自己不要讓別人不一樣。」

 

「沒有感情的女人、不會感覺到痛楚的女人,是多麼可怕的存在。」

 

「她不明白什麼時候開始人們就稱呼她為魔女,但是也能從那輕視的語氣裡得知那並不是什麼好聽話,只是她真的不懂。」

 

「被別人毆打了、被別人侮辱了,那就要加倍的討回來不是嗎?」

 

「她的雙手始終沾滿了鮮血,紅色的眼瞳被視為不祥的存在,也因為她時常呆在酒館裡,所以又被稱為酒館裡的魔女。」

 

她低下頭看著自己的雙手,依然是那樣鮮紅的色澤,以及那種揮之不去的濕潤感,她的世界裡盡是一片血紅。

 

「不會痛,很好。」

 

她錯愕的抬起頭看著開口的青年。

 

「是麼。」

 

她偏著頭揚首,雙瞳沒有焦距地盯著前方戴著面具的男人,張口,醇厚低啞的哥聲迴盪在殘破的酒館裡。

 

『島上有個酒館裡的魔女,

金色的長髮是用來纏住男人們的脖子,

血紅的眼瞳是用來蠱惑男人們的靈魂,

雪白的肌膚是用來惑媚男人們的心神,

阿阿、那就是酒館裡的魔女,

不會哭泣;

不會痛苦;

惡魔一般的女人,

於是她將父母的四肢斬斷,

於是她將親人的內臟丟入大釜裡熬煮,

那個魔女笑了阿~

酒館裡的魔女阿~

殘忍無情的魔女阿~』

 

「『殘忍無情的魔女阿~』」她閉上眼哼著耳熟的旋律,聽過了幾十年來早已背起,「客人們還聽得滿意麼?」

 

那時候,基拉似乎看見了坐在吧檯前的女人勾起嘴角,很淡很淡的微笑。

 

「陳腔濫調的故事,不過歌不錯,老子喜歡。」從鼻子裡哼出一口氣,基德咧開了嘴對那個依然盯著基拉的女人說著。

 

「客人們若是還沒有想好要住的旅館的話,要不要聽聽看我推薦的地方呢?」她一直認為自己與人群格格不入,所以才會特地選在這個無法地帶停留,比較起來她還比較喜歡海賊一點。

 

「78號樹的那邊有許多旅店,而且是離海軍、政府的出入口最遠。」末了看了一眼基德的模樣補上了一句,「離這裡很近,所以時常會有海賊在那裡大鬧。」

 

紅髮的男人果然如她所料露出噬血的可怕笑紋。

 

似乎在待下去也不會有什麼有趣的事情發生,基德拍了拍大衣上灰塵站起身準備離去,一旁的手下也跟著走了出去,只剩下半毀的酒館和一地哀嚎的海賊們。

 

最後一個離去的基拉側過身扯下腰上繫著的布條往後一拋,正巧落在她的頭上,蓋住沒有被金髮遮住的那隻紅眸,視線突然被一片橘紅占據,耳邊指傳來青年那淡漠清冽的好聽的嗓音。

 

「就算不會痛,血流的太多也會死。」

 

等她把布條拿下時,門口已經沒有那些海賊們的身影了,呆愣著瞅著暖夕色的腰巾,沾上大片的血紅。

 

「謝謝。」

 

 

從之後不到一天時間的光景,夏波蒂諸島便發生了前所未聞的可怕事件,世界貴族的天龍人被海賊要挾,而那時集中在夏波蒂諸島上頭的十一名超新星被稱為最凶惡的世代。

 

她不曉得那些人會不會記得在每個島嶼遇見過的人,或許會、或許不會,但那又有誰會在意呢?

 

只是她在每天晨起的時候看著天花板上的藍白擺設總會想到那一天,手裡握著彎刀俐落又輕盈的戰鬥身姿,捨去防禦永不退縮的身影。

 

她從柔軟的床鋪上坐起身來,打開窗戶拿起報紙,翻閱著最新的懸賞單,然後停留在某一頁上頭。

 

指尖撫過冰冷的紙面,停留在那懸賞金額上。

 

兩億貝里嗎?

 

又增加了呢。

 

起身盥洗完畢後又換上了長洋裝,她走到鏡子前方盯著裡頭的女人,一樣的金髮、一樣的紅瞳、一樣蒼白的膚色,穿著高跟鞋走到門前打開。

 

從窗口望入,只看得到女人關起的門扉和繫在腰間的那抹夕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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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月暝惺塵 發表在 痞客邦 留言(2) 人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