恩朱畢亞、沒有晴天

 

路邊倚在半傾倒的建築物裡頭的孩童們,本該充滿了活氣與精神的眼裡被一片死寂占據,他們無神的瞅著陰暗地飄散著細雨的天空。

 

街道上沒有熙來攘往的吵雜聲、有的只是稀疏雨點落下的雨聲

 

淅瀝淅瀝淅瀝―――

嘩啦嘩啦嘩啦―――

 

路邊的孩童們身上穿著破舊不堪的衣裳,上頭還有從殘破的建物或遮蔽物破洞中落下的水漬,在悶熱的高溫中散發著一陣難聞似霉臭腐朽般的氣味,但他們仍然不在意。

 

就好像生存對他們而言根本毫無意義,明亮耀眼的火焰逐漸地走向熄滅後窮盡,只於死灰餘燼苟延殘喘。

 

有人說過,太陽能夠帶給人們開心的情緒

 

那麼,陰霾的雨天所帶來的應當就是與歡愉相反的情緒了吧。

 

至少她是這麼認為的。

 

她撐著一把從垃圾堆中翻出的老舊雨傘,雨水不斷從傘面中的細縫與小洞滴落到身上灰黑相間的長裙,雨珠被布料吸入後暈開,她低頭瞅著肩膀上傳來沁涼的濕潤感。

 

抬起下頷,盯著從傘面望出去顯得模糊不清的陰天,眼神開始渙散。

 

直到視線裡出現一抹白,不應該出現在恩朱畢亞的色澤。

 

目光悄悄往下挪,映入眼簾的是一名男人,穿著一套簡便的服飾,與他們這裡的人全然不同的……就像是外地那些接受過太陽恩惠的人該有的膚色

 

銳利的眼眸立刻往她這裡掃來,犀利幾乎要刨下她的骨肉般的可怖,背脊在剎那間泛出一層冷和,她低下頭半斂著眸避開,往後退到街道的角落。

 

那人的身後還跟著幾名男人和一隻明顯不是人類的生物,她懂得不是很多,只能判斷那個生物不是他們這裡的物種,可能是外海才有的。

 

街道角落的人們注意到了少有的聲響後紛紛從半殘的廢墟裡探出頭,在發現領首的那人後又躲了回去,她怔怔的蹲在角落注視著那群人的身影漸漸消失在街道的另一頭。

 

 

從什麼時候開始的呢?

 

恩朱畢亞被稱之為永恆的雨都」,究竟是從何時起?

 

她沒有記憶

 

更正確來講是她自從有記憶以來就一直在街道上徘徊,用她的雙眼注視著所有的一切。

 

女人被一大群男人們拉到角落,隨後男人們離開時的辱罵與穢語,和女人低吟的啜泣聲與無法遮蔽身軀的衣服。

 

孩童們瘦小的身軀,躲藏在陰暗的角落等待生命的逝去,沒有人知道,除了她以外。

 

人們患上一種不知名的疾病,他們只能眼睜睜的看著自己的身體用著緩慢的速度腐爛,最終迎向生命的盡頭。

 

 

恩朱畢亞、被死神所擁抱的城鎮

 

她又再次看見那名男人。

 

這一次他的身邊沒有任何人,連那未知生物也不在。

 

他坐在街道的牆邊,周圍的居民們沒有人敢靠近,她撐著傘踱步到他的身旁,男人似乎受了很重的傷,雨水落在他身上染紅的衣服上,而那抹艷麗的紅正逐漸擴散。

 

「你是誰?」

 

渾厚有力的嗓音即使是在紛雜的雨聲也依然清晰地灌入她的耳裡,她無法分辨那是否該稱之為悅耳。

 

往後退了兩步蹲下身,她注視著眼前的男人,依舊銳利的雙眸充滿警戒的瞪著她,她將手上的傘往前挪動,遮去雨水落到他的身上。

 

「離我遠一點。」男人毫不客氣的下達驅逐的命令,她微微睜大了眼,點頭。

 

將傘放置男人倚靠的牆邊,確認雨水不會噴濺到男人的傷口後,她走入雨中,冰冷的雨水從頭頂往下蔓延,劃過側頰後滴落,她走向街道的另一頭。

 

第一次感受到沁涼的雨水浸濕全身,她半斂下眸瞅著坐在角落的男孩,邁開步伐往他的方向走去,同樣也暴露在雨中的男孩困難的揚起頭,露出一抹微笑後,雙眼逐漸失去焦距。

 

「爸爸、媽、媽媽…終於來接…我…了……」

 

近乎呢喃的碎語讓她完整的捕捉,伸出手蓋在男孩的眼上,過了半晌,她抽離了手。失神的盯著男孩安祥的笑紋,逕自站起身來,往剛才前進的方向走去。

 

 

恩朱畢亞、被暴雨所統治的城鎮

 

雨聲與雷聲交雜在一起,她在已經幾乎看不出街道樣貌上邁開大步奔跑著,又是轟然一響,紫雷在陰暗的天空中顯眼的映入她的眼簾。

 

腳下一個踉蹌,她迎面撲倒在充滿水窪的地面上,渾身上下無不充斥的疼痛,悶哼聲忍不住溢出口,她伸手掩住側腰鮮血淋漓的傷口,咬緊牙關,艱困地站起身來往某個方向跑去。

 

「他已經失敗了。」從後頭傳來的冷冽嗓音讓她停了下來,頓了頓,回過頭,果不其然那人的身影出現在背後。

 

腰部傳來的疼痛更加劇烈,讓她的臉色不禁整個發白。

 

「你們的統治者,『雨男』海賊加爾那卡。」男人手上握著一把長劍,幾乎是男人身長的三分之二,他唇邊始終噙著一抹殘忍的笑。

 

她搜尋著腦海裡的記憶,勉強拼湊出一些端倪,偏頭,「這個時候,我該說謝謝麼?」

 

「不過是一時興起罷了,再加上我也拿到了想要的東西。」他繼續往下道,手裡似乎拿著一個方型的物體上下拋著,淡然地睞了她一眼。

 

語畢,欲轉身離去卻被喚住。

 

「等一下。」

 

男人側過身回頭。

 

緊咬住下唇,她蒼白的臉色在細雨綿綿中模糊不清,用力壓住側腰漸漸擴大的傷口,勉強勾起嘴角。

 

「能不能、拜託您一件事。」

 

 

男人站在自己的船上,迎面撲來的熱風幾乎要讓人的皮膚燙出水泡,但他仍然倚著長劍靠在船緣,直直的盯著眼前的景像。

 

身後船員們叫喚他進入船艙的聲音此起彼落,但他只是斂著眼,回想著前不久的事。

 

「能不能請您讓這個終日下雨的國度成為晴天。」

 

幾乎是立即就皺起了眉頭,這個完全與他不相關的人提出的要求他根本沒有必要採取幫助,就算她曾經幫過他也亦然。

 

「這個國度的人民已經沒有任何人有生存的意志,我、親眼所見。」

 

「只是一件很容易的事,您只要殺了我,即可。」

 

「我名為……」

 

他還記得自己的刀鋒插入對方身體裡的那種感覺,與平時使用能力的時候完全不一樣,就像是以前拿著小刀解剖時的那種觸感。

 

已經很久沒有過了。

 

那個女人,在面臨死亡的最後什麼也沒有說,只是臉上帶著一種釋懷的表情,平靜的迎接生命的盡頭。

 

 

他冷哼了一聲,猛地收手施力,手上的物體硬生爆裂,溫熱的液體有些許噴灑在他的臉上,勾起殘陽般的笑,

 

抬手發動能力,眼前已經有一小段距離的島嶼又爆出巨大的火花。

 

遠眺猶如在藍天中綻放的盛陽。

 

「真是諷刺的雨過天晴。」

 

 

 

 

 

 

 

──「我名為……恩朱畢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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