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著眼前一片陌生的景物,她緊張的東張西望卻發現周圍的人群都比她還要高上許多,被人群圍繞在最中央看不見四周的感覺相當的可怕。

 

好害怕、好害怕。

 

雙手垂在身前僅僅揪住裙子的下擺,身體微微顫抖著,全是因為旁邊都是不認識的陌生人與陌生的景物。

 

好可怕、媽媽去哪裡了?

 

緊咬住下唇,從鼻腔吸入的空氣彷彿到了雪地一般,冰冷又稀薄,慌張的繼續待在人群裡,背上背的小背包裡船來的重量讓她稍微回過了神。

 

這裡是哪裡?

 

她好害怕好害怕,為什麼還不來找她?

 

倏地,眼角瞥見一個藍白相間的帽子,她怔了半晌,腳下的步伐已經往那個方向衝了過去。

 

「Penguin~」往前撲抱住那個身影,她隱約的嗅到某種鐵器聲鏽的味道,不太好聞,但她仍然緊抓住不放手。

 

「嗚阿阿阿―――」那人回過了頭下意識的就掄起拳頭正準備要往攻擊自己的東西砸了下去,卻在看清楚的那一瞬間停止了動作。

 

「Penguin不要走~媽媽不見了好可怕~~」

「等等妳誰啊?」

「嗚嗚嗚――」

「我不認識妳阿,妳到底是誰?」

「阿阿啊嗚嗚、Penguin要把人家丟掉了啦~~」

 

一把領起剛才撲到自己身上的小女孩,佩金在發現周圍圍觀的人群們投來的視線與討論的聲音後,當機立斷的挾著人就跑掉。

 

等跑到一個人比較沒有那麼多的地方後,佩金就把懷裡的女孩放到旁邊的長椅上,本來想試圖讓對方還抓著他衣服的手扯開,但在看見那雙眼裡又出現淚珠時他就放棄了。

 

沒好氣的用袖子抹去女孩的眼淚,然後從口袋裡掏出剛才本來要買給貝波吃的糖果遞出,看著人笨拙的想拆開外包裝卻沒能成功嘟起嘴的樣子,他只好也跟著做了下來順手拆開就塞入女孩的嘴裡。

 

「小妹妹妳迷路了嗎?」綜合剛才在一片混亂裡提到的幾個辭彙,佩金的腦海裡立刻浮現「迷路的小鬼」幾個大字,下一個想到的就是「難纏」二字,嘆了口氣語氣有些無奈。

 

「我不是小妹妹,我十二歲了。」嘴裡還塞著糖果,臉頰也因此而鼓起看起來有幾分好笑。

 

「好吧、小妹妹妳到底為什麼要抓住我的衣服?」沒理會對方說的年齡問題,反正對他來講對方就只是個小孩而已,對此他再次深深哀怨了一下自己只不過是一個人來買點吃的東西也能招惹上麻煩。

 

「我不是小妹妹!」

「好好、重點不在那裏好嗎?」

「人家不是小妹妹。」

 

佩金偏過頭突然覺得好像牛頭不對馬嘴,眼神呆滯了一會,說實話只要他願意的話是可以隨時擺脫這個小女孩的,但是在瞧見對方隱在眼底的恐懼後,他也只好摸摸鼻子乖乖認命。

 

「因為Penguin是企鵝君不是嗎?」突然揚起頭,女孩露出了一個燦爛的微笑,眼底的懼怕在那瞬間消散,「我家鄉也有喔,企鵝君。」

 

「唔……」

 

佩金摀著臉總算知道為什麼小妹妹會纏住他的原因了,就因為自己頭上戴的帽子的關係。

 

兩人沉默了一會,佩金決定打破僵局。

 

「所以說,妳準備一直跟著我?」這樣子的話可不妙阿,他等一會兒還要回到旅館去,船長說下午要去一號樹那邊看拍賣會。

 

「不行嗎?」女孩眼睛睜得大大的,好不無辜。

 

「不行。」

「為什麼?」

 

「因為……」正想要開口解釋卻被人打斷,佩金回過了頭突然覺得麻煩事總是一樁接一樁這個殘酷的事實是千百年不變的定律。

 

「佩金~~差不多要集合了~~」雙手放在嘴邊大喊著,夏其瞇起了眼在同伴的身旁發現了某個嬌小的身影,「你跑去拐小孩?」,語氣是滿滿的調侃。

 

「我沒有。」一秒反駁。

 

「蘿莉控?」晚了一步才來的貝波歪著頭,補上一槍。

 

「我才沒有,還有貝波你從哪裡學來的啊!!!」

 

「波~夏……」貝波的話還沒有說完立刻被站在它前方的夏其一拐子肘擊,摀著肚子蹲了下來。

 

佩金立刻用剛才夏其看他的眼神盯了回去,雖然因為帽緣遮住大半的關係而看不見,但夏其還是感覺到深深的惡意與鄙視襲來,尷尬的彎起嘴角。

 

「所以說這女孩哪裡來的?」決定不要再繼續鬧下去的夏其開口,「船長說要提早去喔,要先去佔位子。」

 

「剛才在遊樂區的時候自己巴上來的。」說完真相之後他看到同僚投來的不信任目光,翻了個白眼為自己澄清,「我沒騙你。」

 

「哇哇~~有白熊耶~~」那個被兩人討論的女孩跑到蹲坐著的貝波那邊,整個人撲了上去蹭阿蹭的好不開心。

 

「應該是和家人走散迷路的孩子。」佩金摸著下巴說出他認為最有可能的結論。

「我也這麼想。」夏其點頭贊成。

 

「企鵝君企鵝君你看,白熊的臉。」

 

聽見屬於孩子聲調較高的聲音後,佩金側過身子瞅見女孩拉著貝波的嘴角扯開的樣子,貝波圓滾滾的臉被左右扯開,就像變形的玩具布偶一樣。

 

「總之、就是這樣。」將前因後果解釋給夏其聽之後,喝了一口剛才去買來的水,佩金盯著笑到前仰後翻的同僚,有種想要把水倒在對方身上的衝動。

 

「鋪哈哈哈……抱歉抱歉,我早說過你帽子上的球太過可愛了阿,哈哈哈――」深吸幾口氣緩和一下想要爆笑的衝動,夏其看到了同僚舉起水面色不善的模樣認為還是不要捉弄得太過火比較好。

 

「不過你打算要怎麼辦呢?總不可能讓那孩子一直跟著我們。」將整個身子往後靠在椅背上頭,夏其微偏著頭瞅著把貝波當成大型玩具玩的女孩。

 

「……把她丟給遊樂場的人員。」也只能這麼做了,船長都說了要把時間提早,不能再浪費寶貴的時間了。

 

於是兩人站起身來準備走到貝波和女孩那,意外總是發生在剎那間,一道黑影從旁邊竄了出來,正巧不巧就往貝波那邊撞去,後者俐落的抱起女孩往側邊跳開。

 

「喂、沒事吧。」夏其擔心喊了一聲,發現躺在地上那人身上穿的衣服有些眼熟。

 

「是『教父』卡彭‧貝基的手下。」認了出來受了傷躺在地上的人隸屬的海賊團的船長是誰,佩金皺起眉頭跑到貝波旁邊。

 

周圍的人群們也注意到這邊的混亂,在一片此起彼落的高聲尖叫裡頭,佩金敏銳的捕捉到將人打到這的其中一棟建築物內的牆裡站著一個身高不高的男人,只見他勾起嘴角露出兇殘的笑。

 

「糟糕了,現在最好別在這裡惹事。」夏其在看見那人的身影後很是無奈,果然是說人人到。

 

他們也已經接到消息,目前在這座島上有十一名過億等級的新人聚集,眼前的人便是排名第九位的角色,他們目前不想在這個時刻惹事生非。

 

下意識的皺起眉頭,抓起還呆呆站在貝波旁邊的女孩抱在懷裡,「抓好,掉了我可不會去救妳。」低頭警告完後拍了下夥伴的肩膀就往遊樂園的另一頭跑去。

 

等到一夥人已經離剛才的地點有一小段距離後,才有機會停下來喘口氣。

 

「企鵝君有沒有受傷?」好不容易從佩金的懷裡探出頭的女孩緊張兮兮的問,雙手擔心的在佩金身上摸來摸去,然後被沉著一張臉的人拉開。

 

「我沒事。」可以的話他還是比較希望是個前凸後翹的女人來關心,這種小孩還是算了,他還沒有那麼飢渴。

 

「嘖嘖,人家小妹妹這麼關心呢,就這麼冷淡?」夏其看著自家夥伴的模樣笑著搭上了後者的肩膀,咧開了嘴角笑得開懷。

 

「你是幸災樂禍的成分居多。」別以為他看不出來,唯恐天下不亂。

 

「兄弟我這是關心。」

「……把你那噁心的笑臉收起來。」

「唉唉、你這樣太過分了。」

 

「這個叔叔是企鵝君的朋友嗎?」女孩露出了一個天真無邪的燦爛笑顏,嘴裡說出的話的某個詞卻尖銳的扎進戴墨鏡的那人的心坎裡。

 

「叔、叔叔?」完全被打擊到了的夏其呆滯住地重覆剛才女孩的話。

 

「是阿~夏其叔叔你就認份了吧~」這下換成佩金揚起過於燦爛的微笑,將手搭上夏其的肩膀上,玩味似的嗓直透出他看好戲的心情。

 

「誰要認份了啊!而且我明明只比你大兩歲。」顯然完全不想被叫作叔叔的夏其一把揮開佩金的手,「我今年才二十四啊!怎麼就成了叔叔了~~」語氣是那一整個哀怨。

 

「小鬼,要叫哥哥懂嗎?哥哥。」夏其蹲下身來雙手揪住女孩的臉頰往左右扯開,壓低了聲音。

 

「喂、她不過是個小孩犯得著這麼認真麼?」佩金沒好氣的拍開夏其捏住女孩的手,而得到自由的女孩立刻就躲到佩金的後方,只探出小小的頭顱瞅著剛才捏住她的臉的人。

 

「叔叔~咧~~」吐舌,做出一個鬼臉。

 

「貝波你不要攔住我,那個死小鬼!」

「波~和小孩認真會很丟臉的。」

 

沒有理會那邊一人一熊的小劇場,佩金嘆了口氣轉過身來盯著依然抓住他的衣服不放的女孩。

 

「剛才的遊樂區也不怎麼安全,估計『教父』在那引起的搔動會惹來不少注目,總之我先送妳去遊樂區的另一頭,妳自己去找海軍應該沒有問題吧!」

 

打量著剛才引起騷動的地方可能會不怎麼平靜,當然又不可能自己思送這孩子去找海軍,最理想的狀態就只能送她到附近由她自己去找海軍是最保險的作法了。

 

「诶诶~要和企鵝君分開了嗎?」女孩睜著無辜的雙眼眨阿眨的,然後嘟起嘴一幅不願意的模樣,「不要,人家不要。」

 

所以說迷路的孩子果真只有難搞兩個字可以形容。

 

「這可不行,小妹妹妳聽好了,大哥哥和旁邊的哥哥與白熊都是海賊,海賊妳懂意思麼?」蹲下身來開始解釋的佩金伸手指著自己,又往旁邊還在爭執的夏其與貝波那指了指。

 

「海賊是剛才那個很可怕的叔叔嗎?」女孩盯著因為蹲下而和她平視的佩金,偏著頭有些畏懼的問。

 

「沒錯。」點頭。

 

「可是……企鵝君不一樣,不可怕。」小手探出揪住佩金立起的領子輕扯了幾下,隨後又露出微笑。

 

「…小妹妹,我得承認我絕不是個好人,但我也不會想要在小孩面前露出凶狠的模樣。」垂下了肩膀總覺得自己肯定不是個帶小孩的料,佩金有些無奈。

 

「唔?!可是海賊不一定是壞人,莉莉的媽媽也是海賊喔,很厲害很厲害的海賊。」女孩偏過頭有些疑惑的開口。

 

聽見女孩的母親也同樣是海賊的另外三人錯愕了半晌,然後對視一眼,最後是由佩金提出疑問。

 

「那妳的母親是?」拜託千萬不要中了目前島上某個超新星船上的人,不然他們絕對吃不完兜著走。

 

原因不為別的,光是帶著人家小孩趴趴走這一點就絕對會讓小孩的父母抓狂。

 

聽見眼前帶著企鵝帽的青年問起,她才恍然想到,為什麼自己會在這裡遊蕩。

 

原因很簡單,只是她一直不敢去猜測。

 

她自己也曉得在海賊團上,一個毫無戰鬥力的小孩出現給整團帶來的是一個重大的弱點,也就是一個累贅。

 

所以三個月前她就被拋下了。

 

可是她不敢相信,幾乎每天都會來遊樂區尋找。

 

「莉莉的媽媽離開了,現在莉莉住在夏姨的酒館裡面。」半斂下漂亮的丹鳳眸,女孩似乎不像剛才那樣活潑,連語氣都是那樣悶悶的。

 

「是麼,抱歉呢。」拍了下女孩的頭,認為自己問錯話了的佩金直接道歉。

 

「沒關係~~現在莉莉有企鵝君~~」立刻將剛才灰暗的心情一掃而過,女孩揚起燦陽般的笑往前撲整個巴住佩金不放,臉頰上的兩個小酒窩看起來好不可愛。

 

基本上已經任由女孩要做什麼就讓她做什麼去的佩金抹了把臉抱著女孩站起,回頭看見兩名夥伴已經協調好了,還用一致的詭異目光盯著他看,非常不想理解那目光涵義的佩金翻了個白眼。

 

「隨便妳吧,妳剛才說的夏姨的酒館是在幾號樹?」

「十三號。」

 

佩金一行人盯著某個座落樹跟上頭的酒館,愣了一會兒才會過神來,低頭看著始終抓住佩金袖子不放的女孩,狐疑的神情寫滿了整張臉。

 

「這間店真的是妳說的夏姨的住處麼?」怎麼看起來比較像是黑店之類的詭異東西,臉上的表情有些微妙的佩金問道。

 

正常來說會有酒館會把勒索這兩個擺在店名裡面嗎?

 

「夏姨~~莉莉回來了~~」女孩毫不猶豫的點頭,然後跑向前去直接推開酒館的門。

 

他們看著裡頭走出了一名身材姣好的女人,嘴裡還叼著一根菸,白煙冉冉上飄,「小莉莉回來了阿,不是跟妳說過這幾天島上很危險不要亂跑的嗎?」

 

「沒關係的,有企鵝君送莉莉回來。」小手拉著女人就往佩金他們的方向指了指。

 

「哎呀~沒想到今天還真是熱鬧,紅心海賊團的各位,莉莉沒有給你們添麻煩吧?」剛才才送走一夥人的夏奇看著一夥三人的另一個海賊團的人,吸了一口菸又吐出。

 

「沒有,那我們就先離開了。」默默的將想要點頭的衝動壓抑下來,已經算是仁至義盡的將小孩送到安全地區,更何況他們和船長約定的時間已經快要到了。

 

「不留下來喝杯茶?」帶著笑意的眼瞅著戴著藍白相間的帽子準備離開的青年這麼問著。

 

「不了謝謝。」夏其婉拒了酒館主人的邀請,拍了一下旁邊的貝波轉身離開。

 

等到三人已經踏到地面後,階梯那處的酒館傳來一個聲音。

 

「企鵝君、白熊、墨鏡叔叔,謝謝你們送我回來。」女孩將手圍在嘴邊大生的呼喚著。

 

「又是叔叔,那個死小鬼。」夏其緊緊握住自己的拳頭差點一個克制不住又衝回去給女孩一個爆栗。

 

「夏其、人家只是小孩。」旁邊的佩金勸了一句。

「波~夏其肚量好小~」貝波又補了一刀。

 

「記得要下次來夏波蒂諸島的時候要來找莉莉喔!」

 

「然後阿然後阿~~企鵝君~~」

 

「下次見面的時候,莉莉可不可以當你的新娘?」

 

正想往前踏的那一步停頓在空中,整個腦袋被剛才的那句話攪混的佩金抽了下嘴角,身旁夥伴們的竊笑聲非常的大,但他目前沒有心力管到那裡。

 

那孩子在說什麼,說什麼話!!

 

開玩笑的吧、這一定是在開玩笑的對吧!!

 

心裡竄過無數的可能性,但他完全不敢確認是哪一種,最後只能歸類在他目前還不想去想像的那一塊。

 

「诶~那孩子其實長得不錯,你不考……」夏其見旁邊的夥伴沒有任何反應,湊向前去低聲想要勸導卻被打斷。

 

「夏其。」語調非常嚴肅。

 

「痾?」

「我們是海賊,隨時都有可能會喪命的海賊,你明白這個意思嗎?」

 

「……嗯。」

「不能給她不可能會實現的希望。」

 

「你明白就好,走了。」

 

直到離開那座酒館為止,女孩都沒有看見那夥人回過頭,有些沮喪的抬頭看著站在她旁邊一直目送人離開的女人。

 

一次都沒有回過頭,毫不猶豫的往他們堅信的方向走去,不會退縮、不會畏懼、他們是生存在海上的海賊。

 

「孩子,總有一天妳會明白的。」女人淡淡的掃了一眼女孩,呼出嘴裡的煙後便進入酒館內。

 

「夏姨。」

 

聽見女孩叫喚她的聲音後,女人回過頭。

 

「我會等的喔!一直一直在這裡等。」

 

那是女人看過的最美麗的微笑,不求任何回報的、最純粹的笑容。

 

「莉莉相信企鵝君會回來的。」

 

女孩的目光始終停留在他們離去的方向,微風吹拂帶起她及肩的黑髮,周圍的透明泡泡也隨著風的帶領聚集在她的身旁,然後向上竄升、破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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