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明為什麼一切都變了

 

他一向敬愛的兄長變了

他一向親暱的母后變了

他一向敬重的友人變了

 

好怕好怕、他真的真的好害怕!!!

 

這所有改變的原因都是從那一日開始,那一日,他的父王逝去的日子。

 

過往被告知的世界被完全顛覆,他的兄長不是與他同胞出生,他本以為繼承王位的一直都是最敬愛的兄長才是,因此早就下定決心要好好學習練見好輔佐兄長。

 

但是一切都不同了。

 

他被母后親手推上爭權的舞台上,與自己敬愛了許多年的兄長爭奪王位,即使他不願意也必須去執行。

 

他曾經無數的呼喊過,但都被無視。

 

為什麼?

到底為什麼?

 

只是因為血統的關係而不被允許登上王位,那不是很可笑嗎?以前他從書卷裡頭學習到的歷史不是就是因為這樣紀錄的嗎?

 

爭權奪位必定使國力衰敗,那麼大家為何還要去爭取那個高高在上的地位?

 

他願意啊!

他願意雙手捧上那個位子獻給他敬愛的兄長!!

可是沒有人在乎他的想法,只是一昧地對著他說殺掉兄長、除掉所有阻礙、登上王位。

 

為什麼?

都不聽他內心的意願呢?

 

他只能茫然無措的處在被動的位子,只因為他太過懦弱太過年幼。

 

自從爭權開始,他的身邊就不斷出現刺殺他的人和各類的毒藥摻在平日的飲食裡面,以前從未見是過的人性最貪婪殘忍的一面,都讓他親眼見過。

 

數十個陪伴在他身邊許久的侍衛和侍女都因為暗殺與試藥死去了,他只能眼睜睜的看著屬下痛苦、掙扎的對他伸出手,和他一樣的綠色眼眸凸出眼眶爆出血絲,然後就死了。

 

這樣毫無價值的死了,這樣突然的就死了。

 

陪伴在他身邊的就只剩下最後的半身了,他一出生就伴在身邊的金蛇,與他最為親暱的艾德喬。

 

接觸他的所有人都好可怕,大家都好可怕,所以他不想要見到任何人。

不想、不想再看到有人死去,不想再聽見有人對他說要殺掉兄長除掉阻礙。

 

他的非常的厭惡這幾乎要讓他窒息的世界,他好想離開、逃離這一切。

 

雙手死死按在頭上,將臉深埋入弓起的膝蓋裡,蹲在房間的最角落縮成一團,緊閉著雙眼假裝看不見,只要看不見他就不知道,只要不知道他就能、就能……

 

 

「迦爾魯卡殿下?」

 

 

一道熟悉無比的低醇嗓音讓他愣了半晌,才緩慢地抬起頭來,逐漸對焦,映入眼裡的是他尊重的友人。

 

「納爾、梅斯……」早已哭到沙啞的聲音猶豫了一會,喊出對方的名子,迦爾魯卡差點就認不出那是自己的聲音了。

 

「是的,迦爾魯卡殿下,您還好嗎?」納爾梅斯點點頭彎腰行禮,隨後蹲下身來露出擔憂的表情看著狀況非常糟糕的他。

 

用力地咬住下唇,直到泛出些微血絲嘴裡也嚐到腥味,雙手不斷地撫摸著纏繞在左腿上的金蛇,視線落到納爾梅斯後方躺臥在地上的侍女,惶恐的避開,「她死了,為我嚐膳之後就被毒死了。」

 

他見過無數次吃完他的膳食後便雙眼翻白口吐白沫倒臥在地上抽搐,等過了一段時間之後他們抽搐的動作就會慢慢的、慢慢的變小,最後再也不會動了。

 

「沒事了,屬下在這裡,請您不必擔憂。」看也沒看那個倒臥在地上的侍女一眼,納爾梅斯勾起唇露出撫慰的笑靨,伸出了手,「請您和屬下一起離開吧!我帶您去找阿爾瑪卡殿下。」

 

「是、是真的嗎?你要帶我去找兄長大人。」迦爾魯卡驚訝得睜大了眼,腦海裡忽然閃過母后的提醒,「但是母后說我不可以離開房間。」

 

「難道迦爾魯卡殿下並不想見到兄長嗎?」納爾梅斯有些困擾的偏了偏頭,嚐試性的再次提問,「您真的不想去見阿爾瑪卡殿下嗎?」

 

抿著下唇如翡翠般耀眼的綠眸猶疑不決,臉上浮出很想答應卻又無法下定決心的表情,他已經好幾個月沒有見到最敬愛的兄長大人了,很想去,他真的很想答應下來。

 

但是母后說他絕對不能夠離開房間的,因為一旦離開後發生在侍女與侍衛身上的死亡就會降臨在他身上,他很害怕、非常地害怕。

 

可是眼前的人是他最敬重的友人,如果是納爾梅斯的話,會保護他的吧!

 

「既然迦爾魯卡殿下不願意的話,那麼屬下也就不再詢問您了,非常抱歉,屬下這就退下。」輕擰著眉頭的納爾梅斯瞧見迦爾魯卡畏懼的表情,搖搖頭站起身來準備離開。

 

「等等,我、我跟你去。」見人要離開的模樣,迦爾魯卡趕緊也跟著站了起來拉住對方的衣服,視線往角落望去,怯生生的問道:「真的會帶我去找兄長大人嗎?」

 

「這是當然的,請您放心吧!」回過身又行了一個禮,納爾梅斯笑彎了眼,就像外頭的弦月一樣。

 

「請您跟著屬下來。」

 

轉頭,綠色眸子裡突發犀利,唇邊的那抹笑更加深了幾許,既邪佞又溫柔,完美的融合在一起。

 

因為太過相信所以迦爾魯卡跟著納爾梅斯離開的時候沒有問出為什麼不帶他走門口的那條路而是走房間的小路,明明納爾梅斯就是從那裏進來房內的。

 

等到他們兩人離開過了一段時間後,迦爾魯卡房間被關死的門板下慢慢滲出紅的近乎黑的濃稠血液,緩緩地綻放出一朵又一朵妖異的殷紅繁華。

 

 

***

 

 

雙手抱著一本有半個她那麼大的書本看著,書皮還用著不知名動物的皮革製造而成的,邊緣還用著非常精緻的金紋裝飾著,雖然她認識的字還不太多,但也能勉強辨識出來這是用古代托蘭語所寫的。

 

小心翼翼的又翻過一頁,周圍泛著黃斑的上頭密密麻麻的幾乎要擠在一起,礙於她實在看不懂只好又往後翻,視線停留在上頭的圖片上,皺起了細眉,盯著穿過黑色雲層中從天空落下的黑色不明物體,伸出了許多細長的手,接觸到地面的後下面所有的生物都變得乾枯,不管是動物還是植物都一樣。

 

奇怪的是那些臉上畫著扭曲表情的動物都是她不曾見過的,山崩、地裂、水乾、萬物彷彿死絕了一般。

 

她偏了偏頭將書闔了起來就著跪坐的姿勢避開書堆爬到另一端同樣也捧著書正在低頭閱讀的阿爾瑪卡那裏,探出手搖了搖對方的肩膀,等到阿爾瑪卡困惑的抬起頭回望。

 

「怎麼了?」他的書還沒有看完。

 

「阿爾瑪卡殿下,這些書好奇怪。」小小孩童將手上的書遞了過去,阿爾瑪卡盯著燙金的標題,像是有一種致命的吸引力似的,他彷彿著魔般的伸出了手細細摸索著那個標題。

 

 

世界的過去與未來

 

 

從開始接觸書籍之後他就一直覺得很疑惑,為什麼全然不同風情與外貌的人類會擁有同樣的文字與溝通的語言,他不是沒有想過要去尋找這個問題的答案,但詢問導師的結果就是被喝斥他不需要將注意力放在這種小地方,應該趕緊學習帝術、禮儀與劍術,久而久之他就不再去問其他人。

 

取而代之的便是,他私底下去蒐集世界各地的書籍,不管是東方大陸還是西方大陸都一樣,全部都沒有他想要知道的答案。

 

這本書敘述的難道就是傳說中的真實嗎?

 

下一秒,孩童手裡的書被阿爾瑪卡快速地奪了過去,低下頭飛快的翻閱著。

 

「殿下……」驚訝手中的書竟然被奪走後,孩童不滿的鼓起臉頰。

 

「等一等,先暫時別和我說話。」依然盯著書裡的文字,阿爾瑪卡頭也不抬的揮揮手示意孩童別影響到他。

 

朝著渾然忘我認真閱讀的阿爾瑪卡吐了吐舌頭,黑髮孩童氣呼呼的跑到自己原本拿書的位子去把為了方便找書而解下的背包抱起,踩著重重的步伐回到阿爾瑪卡身旁,又看了一眼對方被皓白的髮遮去半張臉,只剩下一小截光潔的下顎。

 

用力地別過頭轉而翻開背包仔細確認裡頭的藥膏與各式草藥製作而成的藥丸,一一拿出來細數有沒有帶錯,又翻出一本小本子調查藥劑的使用方法與治療的效果。眼前突然出現一本墨綠色的書籍,她不解接過翻開來看,意外的是她也熟悉的通用語,喜孜孜的道謝後欣喜的翻閱著。

 

「謝謝。」

「不客氣。」一道清冷又好聽的嗓音禮貌性回了一句。

 

等她既歡喜又滿足的闔起書之後已經不知道時間過去了多久,黑髮孩童一抬起頭就看到一團水藍色澤的身影跪坐在她的面前,手裡同樣捧著一本書正細細品讀著,嘴巴張的大大愣了好幾秒,直到對方注意到孩童的目光後回以一個溫潤似水地笑。

 

「呀啊啊啊啊啊―─────」閉著雙眼發出淒厲的尖叫聲後就往旁邊的阿爾瑪卡撲過去。

 

被突如其來的尖叫聲給嚇到的阿爾瑪卡剛揚起頭就看到孩童飛撲過來的景象,趕緊放下手上的書,迅速地抽出腰間的刀後站起身,橫在胸前戒備著,這時才發現那個水藍色的身影。

 

如果有人接近的話他不可能知道的,就算因為閱讀書籍他的警戒心也不可能降低到如此的地步,這個…明顯不是人的生物到底是怎麼出現的?

 

阿爾瑪卡盯著那個藍色的人形生物,發現他的背後竟然有兩個較淺的翅膀,但是只有右側單翅,壓低了音量問:「你是誰?」

 

『吾乃這第三迷宮之魔神,名為瓦沙克。』

 

男性外表的魔神彎下腰行禮介紹自己,長到幾乎垂地的髮也跟著他的動作而落到胸前,行完禮後直起身偏著頭露出極為魅惑的笑容,因為本身容貌就非常俊美加上這麼一笑讓阿爾瑪卡和孩童齊齊睜大了眼,然後愣住。

 

『這個孩子擁有力量呢、雖然極其微小,但還真是少見。』瓦沙克睜著右眼將躲在阿爾瑪卡身後的孩童從頭到腳仔細地觀察一次,俊美的臉孔浮現一層憐惜,『只不過那種力量還是別使用的好,生命是非常寶貴的。』

 

偷偷從阿爾瑪卡身後探出頭的黑髮孩童錯愕的睜大了眼,看著眼前魔神的臉之後忍不住紅著一張小臉又縮到阿爾瑪卡身後。

 

「咳咳、你說你是魔神?」注意到竟然會因為一介魔神的笑容而呆住的阿爾瑪卡輕咳了一聲鎮定住心神,他記得辛巴德的確有告訴他魔神除了在最後的寶物庫會現身之外,還有些會在迷宮內冒出來和你聊天。

 

『您好,迷宮的探險者。』將視線移到阿爾瑪卡身上對上他的眼,瓦沙克唇邊的笑容仍舊未減反而更加深了幾分,『這些書的內容可是禁忌呢,您可不能隨意說出去,當然前提是您必須通過接下來的關卡才行。』

 

「別笑。」阿爾瑪卡卻充耳不聞的低喝著。

『咦?』

 

「我叫你不要笑。」沉著一張臉的阿爾瑪卡重複他的命令,他怎麼不記得辛巴德有說過魔神會長得這麼好看的,光是一個笑容就足以讓人臉紅心跳,就算是他也只能夠勉強穩住心神。

 

『可、可是……』露出了有些困擾的表情,瓦沙克不解的搔著頭,『為什麼每個進來的探險者都這樣呢?吾只是笑一笑而已呀……』

 

阿爾瑪卡扔給瓦沙克一個犀利的眼刀

 

『吾不笑了、不笑了。』驚恐的往後退了兩步蹲在書堆裡面,瓦沙克有些委屈的蹲在書堆當中無比的哀怨。

 

……他眼前的這個真的是魔神嗎?

 

親眼看著瓦沙克轉過身去不斷叨念的模樣,阿爾瑪卡心裡其實也不怎麼平靜,當然更多的是疑惑與納悶,直到衣服下擺被扯了幾下後才低下頭看著嬌小的孩童露出了有些畏懼的表情。

 

「妳怎麼了?」收起刀後不解的低聲問道。

 

「那裏有奇怪的感覺,非常地糟糕、討厭……怎麼說才好…是、不祥、不祥在增加。」一邊說一邊指著某個方向,阿爾瑪卡順著那個方向看去只看見一大片堆疊起來後高到看不見頂端的書壁,孩童說到最後還害怕地抱住阿爾瑪卡的腰,「死掉了、死亡出現了。」

 

『是他啊!吾不太喜歡那傢伙呢。』不知何時站到他們身旁的瓦沙克摸摸自己的下顎,若有所思的開口,然後突然轉過頭,雙耳上長到幾乎垂肩的金色耳飾隨著他的動作搖晃了幾下,『又在呼喚吾了,您要過去嗎?』

 

她說那裏出現了死亡,會是誰?

 

是賽克米特他們?抑或者是虞荷斯和阿努比斯?

 

「知道是誰嗎?」阿爾瑪卡緊張的問著還在因為恐懼而顫抖的孩童,後者只是更加害怕地閉上眼搖頭。

 

阿爾瑪卡低頭嘖了一聲,立刻作出決定。

 

 

***

 

 

時間稍微往前推。

 

因為身上都負傷所以沒能直接追上阿爾瑪卡兩人的士兵們抬頭望著面前的兩扇巨門,完全不知該如何是好地站在原地,直到後面追來賽克米特得知並沒有追到人的消息後震怒的怒吼著。

 

「賽克米特大人,請您先別生氣,現在最重要的是要找到那兩個人。」士兵當中有個中年人站了出來低聲下氣的向賽克米特諫言,他是存活下來的士兵裡資歷最深的一個。

 

「一幫沒有用的廢物!!」正處在盛怒情緒當中的賽克米特抬腳直接踢在他面前中年士兵的肩膀上,正好在對方包紮起來的傷口上頭。

 

「唔。」默默忍受傷口上傳來的劇烈疼痛,中年士兵朝旁邊比較年輕的士兵們搖搖頭示意他們冷靜下來,右手按著肩傷喘了幾口氣緩和過後又再開口:「請您給我們一次功過相抵的機會,大人。」

 

「哼、就再給你們一次機會,他們進了哪道門?」從鼻頭重重地哼了一口氣,賽克米特抬頭看了一會長廊的末端處,左右兩側各有一道比人還要高上許多的石門。

 

「非常抱歉,屬下不知。不過方才已經讓士兵們去探過,目前可以推開的只有左側的那道門,不如就先從那裏找起,若是還沒發現人就破壞右側的門,請問您意下如何?」中年士兵如實回報。

 

果然是一幫沒有用的廢物,在最初進來迷宮後不久就遭遇巨型毒蠍襲擊,他精挑細選受過無數訓練的三百士兵到現在竟然只剩不到十分之一,加上他也才二十六個人,看來迷宮的傳聞果然不同凡響。

 

都怪這些傢伙實在太沒用了,連抓個人也抓不到,還讓他們逃掉,等之後出了迷宮之後他就要把這些廢物全部殺掉。

 

「就往左邊的房間去。」不屑的看著跪了一地又受了不少傷的士兵們,賽克米特厭惡地別過頭去往左邊的門走去,也因此沒有看見跪在最前頭的中年士兵眼裡閃過的一絲陰狠。

 

賽克米特走到左側一看,厚重的門扉已經被推開,他望了幾眼門板上的雕刻與奇異的紋路,沒有多說什麼便走入裡頭,裡頭的空間很大但卻可以一眼看見對面的另一扇門。

 

四周圍都有像他們進入迷宮前的門口坐立的四座雕像差不多模樣的石像,只不過這裡的石像要顯得粗陋許多,而且身上的飾品也沒有那麼多,看上去就和士兵的打扮差不多。

 

房間裡頭最顯眼的就是中央處的那個石臺,賽克米特微微瞇起眼邁開步伐就往那裏走去,靠近一看才發現石臺上刻滿了許多和門板上相似的圖騰,甚至還有幾個他從未見過的生物扛著球狀物體的圖像。石臺上頭竟然有一尊不大的小石像,手上端著一個盤子,最為醒目的不外乎就是盤中那一翡一翠和他的拳頭幾乎等大的寶石了,澄澈晶透,在有些昏暗的火光照耀之下還是非常美麗。

 

美麗到幾乎妖異的地步

 

「注意,除了這個石臺別碰以外延著牆壁周圍搜查石像。」只在一瞬間就把這個石臺列為警戒部分,賽克米特回過頭向士兵們下達指令。

 

那個得到了大王子稱號的混血之子難道還不夠滿足嗎?已經擁有了王族尊貴的姓氏,現在竟然還敢奢望高高在上的太陽神之子的位置,他到底有什麼不滿意的?

 

甚至從宮外的奴隸市場中買回一個低賤的奴隸,能進入宮內侍奉的奴隸必須得要經過重重的把關才能通過,哪能這般恣意的說帶回來就帶回來。更加讓他想不透的是那個提提一族的貴族少年怎麼還會願意由自己親手指導低賤的奴隸,讓那高貴的貴族身分都要染上汙穢了。

 

明明只是個低等又弱小的奴隸,就算真的擁有能夠咒殺他人的能力,在這迷宮之內還有什麼力量,又不能用來對付那些迷宮裡的怪物,還是說那奴隸還有其他他所不知道的力量存在嗎?

 

讓混血之子的阿爾瑪卡不惜帶上一個累贅也要帶著奴隸進入迷宮的力量。

 

究竟是什麼樣的強大力量?

 

總之再怎麼想也不會有任何的幫助,還不如趕快抓到人好好用刑逼問一下不就可以了。

 

「…大人,賽克米特大人。」

 

近處傳來的一陣呼喊聲讓賽克米特皺著眉頭回望,是剛才中年士兵,因為思考被打斷而不悅的低喝:「找到人了?」

 

「不是,是、是有兩個士兵因為剛才毒蠍攻擊後正亟需用解毒的藥劑服用,請問大人您……」中年士兵邊說著邊將視線移到賽克米特繫在腰間的布袋上,裡頭是他們先前進入迷宮前醫療魔導是配給的藥劑,士兵們的藥劑已經通通使用完了,就剩下賽克米特腰上的那個了。

 

「就放著,不用管了。」賽克米特哼了一聲音別過頭,揮了揮手示意中年士兵趕快離開,就這種小士兵也配要拿他的藥劑,也不看看自己是什麼身分。

 

「可是、大人……」中年士兵大驚,毒發的士兵裡頭還有一個是他才剛剛成年的姪子,因為年輕能力又高所以才被挑選進迷宮攻略的隊伍當中。

 

「我的命令就是一切,你要想違反軍紀嗎?」睜大了綠色的眸子,壓低了嗓音警告著眼前軍階不過只是個小小隊長的中年士兵竟敢不聽從他的命令,剛才他已經相當的大度的沒有直接殺了他。

 

「身為哈利奧巴布德的士兵,軍隊裡那條要絕對服從的鐵則你該不會忘了吧!你這狂妄之徒。」抽出腰間的黑刀步步逼近那個中年士兵,賽克米特的眼裡染上一絲嗜血,「我說的話是絕對的。」

 

緊緊咬住下唇的中年士兵不甘心的瞪著賽克米特步步逼近的動作,卻絲毫沒有任何想要退縮的意思,心裡天人交戰了一番後一咬牙拔出了腰間的配刀。

 

「你憑什麼!!」幾乎要破音的怒吼聲劃破空氣,握著劍的賽克米特顯然沒有意料到中年士兵會有這樣反抗的動作,停了下來。

 

「你這……」賽克米特額邊的青筋跳了幾下正想發作卻被打斷。

 

「在前面的房間裡面,死去的是和我一同奮戰過來的我的同袍、我的兄弟,我們已經將他們的屍體如同螻蟻般踩過走到這裡來了。」中年士兵已經完全無法壓抑自己的情緒,不斷地胡亂揮舞著手中的彎刀,賽克米特這才反應過來接下他的攻擊。

 

「現在、躺在那裏的是我的親人,和我身上留著相同血液的至親,但是你、偉大的大祭司賽克米特卻要我對他們的瀕死視而不見。」提刀指著躺在不遠處痛苦掙扎的兩名士兵,中年士兵的臉上浮現了滿滿的哀慟。

 

「我受夠了,再也無法忍耐了。」握住刀柄的關節用力到微微顫抖著,刀尖毫不客氣的指著一臉愕然的賽克米特,「既然你視我們的命如草莽,那我也不必再尊敬你。」

 

「大膽,你知道你在向誰刀劍相向嗎?」借力使力將對方劈來的刀身撞開,賽克米特的臉色相當陰沉,低啞的聲音如滾滾轟雷般響亮,「來人……」抬起左手要其他士兵處理眼前這個叛亂份子,卻沒有意料到後方的突襲。

 

巨大的疼痛幾乎是在剎間就衝擊了他的痛覺神經,後背被人砍了一刀,待他回頭的同時只來得及看清一抹黑光,下意識的往旁邊一偏才躲過那致命的一擊,但卻也在側肩留下一個不斷冒著鮮血的創傷。

 

「你們這些傢伙,一個一個都要叛亂嗎?通通不要命了嗎?」半跪在地上的賽克米特艱困的抬起頭,單手按住肩膀上的血窟窿,因為失血又加上大動作的閃避而大口的喘著氣。

 

「反正在迷宮裡面發生了什麼事情外頭的人也不知道,等出去之後就告訴他們說偉大的賽克米特大人為了拯救我們而選擇犧牲了自己,這樣……你意下如何?」反手握住黑刀的中年士兵沉下猙獰的臉孔,衝向前去,揮刀。

 

錯愕的瞠大了眼,見到中年士兵狠戾的說完後便衝了過來,雙手撐地趁著他衝過來的動作絆住對方重心的那隻腳,順著倒下的方向撐起身子使勁往腹部狠狠掃了一腳。

 

中年士兵沒有意料到賽克米特還有這般的力量,也沒來得及反應過來就被踹飛出去,筆直的往中央的石臺處狀去,發出砰地一聲巨響,一陣灰塵飛揚而起,輕脆的落地聲音響起。

 

等灰塵漸漸散去之後,石臺依在,但上頭擺放的那一翡一翠的雙色寶石卻在冰冷的深色地板上緩緩地滾遠。

 

一陣震耳欲聾的轟天巨響從周圍的石像士兵身上傳來,隨著地板搖晃的程度越發劇烈,石像也跟著龜裂,從微小的細痕轉眼間就變成充滿全身的裂痕。

 

最外層的褐色泥土一一剝落

 

露出底下那閃著紅光雙眼的危險巨獸,有著長扁狀的尖嘴與健壯的前肢和厚實的後肢所組合而成,像是把許多生物融合在一起而成行的異形怪物。

 

每一隻都比成人還要高大許多,紅光的瞳掃視眼前所見的一切,直到停在某個離它最近的士兵身上,張開大嘴,眨眼間就咬去士兵的頭。

 

 

──咀嚼、吞下

 

失去頭顱的士兵身體隨著重力而重重倒在地上,慘叫與哀嚎的聲音此起彼落。

 

異形怪物們的血色饗宴才要開始。

 

 

arrow
arrow

    月暝惺塵 發表在 痞客邦 留言(5) 人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