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次通過那個奇異隧道的時間出乎他意料之外的短。

 

等到失重感消失後,阿爾瑪卡抱著孩童往前踏了一步,抬起頭迎面而來的是習以為常的高溫,炙熱耀眼的陽光照射在闔起的眼皮上,即使隔著一層眼瞼還是覺得非常刺眼。

 

抬手替孩童擋去艷陽,耳邊突然來傳些微的衣服摩擦聲,立刻提高警戒大聲道:「是誰?」

 

「殿下!!是阿爾瑪卡殿下嗎?!」一陣熟悉不已的男音在不遠處響起,伴隨著他更熟悉的嘶嘶吐舌聲。

 

不到幾秒的時間,小腿上傳來冰冷的觸感,正攀著他的腿漸漸往上身爬了上來,因為他還抱著孩童的關係所以只爬到腰部就停住,巨大的蛇頭探了上來親暱頂了頂他的臉頰。

 

「虞荷斯。」

 

即使閉著雙眼,阿爾瑪卡也非常確定此刻陪伴在身旁的就是他最親密的半身與指導自己許多年的劍術導師。

 

「殿下您似乎有些不同了?」阿努比斯一靠近後就看見阿爾瑪卡赤裸的上半身,他所能看見的身上都染上紅的近乎發黑的血跡,而那被抱住的小小孩童身上也是,兩個人看起來都狼狽不已。

 

聞言,他頓時沉默下來。

 

不一會兒就緩慢地勾起唇角,笑得極為冷淡而疏遠,隱隱約約的蘊染幾絲不甚明顯的凶狠暴戾。雖然只是一閃而是,但卻讓眼前經歷過不少戰鬥的劍術導師的背脊沁出一層冷汗。

 

進入迷宮前的三百餘人,出了迷宮卻僅剩兩人,其他的人想也知道已經命喪其中了。

 

至於死因是什麼就很難斷定了,究竟是因為實力不足而被迷宮裡的生物屠殺抑或者是暗殺未遂反被殺……

 

「得到力量就必須失去某些東西,但是,我、還是我。」注意到阿努比斯望著他似乎想說些什麼卻又不知從何說起的樣子,阿爾瑪卡淡淡的開口,「虞荷斯你先下來。」然後低著頭對纏在身上的金色巨蛇說。

 

金蛇先是盯著他看了半晌後用蛇首頂了下他懷裡的孩童,又吐了吐腥紅蛇信,像是在擔憂什麼似的。

 

「她會沒事的。」語畢,金色巨蛇才乖乖的爬了下來。

 

微微偏著頭抬起下顎直視著阿努比斯,後者也立刻反應過來開始解釋。阿努比斯在進入迷宮的入口前被賽克米特暗算而受創嚴重,在士兵們進入迷宮後他迅速的包紮傷口也想跟進去,卻在發現了在入口處徘徊的虞荷斯,不知怎麼的,每次金色巨蛇爬入迷宮時就會再次繞出來,像是迷宮拒絕牠的進入一樣。

 

一人一蛇不知該如何是好的時候,迷宮卻突然傳出巨大的聲響,等他們離得遠一些之後,迷宮轉眼間就往下陷,不久後阿爾瑪卡就帶著孩童出現了。

 

「我進去多久了時間?」

「算起來大概只有兩三個小時左右。」

 

兩三個小時?他在迷宮內經歷的時間最起碼也有半天時間,難不成迷宮內部時間的流逝和外面不同嗎?

 

所以說他閱讀的那本書的內容提到的是真實存在的,本來抱著半信半疑的態度去看完,他也當作傳奇話本來看,如果那是真實的話,那就是禁忌了。

 

那麼瓦沙克說的確實沒錯,最好別讓人知道他知曉的秘密,而且這可拿來當作一個非常有利的籌碼來使用,不到最後不能使用的、籌碼。

 

「總而言之,先聯絡宮裡的醫療摩導士,先治療她。」抬頭望著阿努比斯下達指令,「速度越快越…痾…咳咳……」話都還沒說完胃部猛地痙攣,讓阿爾瑪卡轉過頭去乾嘔。

 

「殿下您沒事吧!應該要先治療的是您才對。」雖然和孩童也相處了不少時間,但最重的還是尊貴的王子才是,怎可能先去治療一個奴隸孩童。阿努比斯跨步向前想靠近她卻因為牽扯到腹部被賽克米特攻擊的傷口而停動了一下。

 

「唔、這還真是可憐呢~」

 

突如其來的一句話讓在場的眾人都愣了一下。

 

阿爾瑪卡摀著嘴順著聲音的方向忘了過去,雖然閉著眼,但他還是會下意識的把臉朝著出聲的方向,沉下了臉面色不善。

 

「什麼意思?」抬手示意已經緩過起來本想發作的阿努比斯,他抿著唇問道。

 

來人正飄在半空中歪著頭打量著阿爾瑪卡與他懷裡的孩童,好看的臉上浮現了滿滿的憐憫,「本來我只是感覺到迷宮被攻略才過來看看,沒想到會見到這種違反Rufu洪流的詛咒。」

 

「王之器呦!你也是一樣的。」有著一頭鉑金髮的青年按住頭上那寬大的帽緣,「連結在一起只會加快身體的崩毀,當然、我指的是那個孩子。」

 

見人劈頭就說一些奇怪的話,明明就不知道這人是誰卻又好像被全部看到內心深處隱瞞起來的事,阿爾瑪卡不悅的釋出敵意。

 

「你是誰?」

「尤納恩。」

 

沒有意料到對方竟然如此爽快的報上名號,他先呆了半秒後,想起這人正是辛巴德向他提到的需要防備的人。

 

「創世以來的三名Magi之一,遊走世界的旅者──尤納恩。」印象中辛巴德似乎說過這傢伙是個麻煩的人,而且相當不負責任的在世界各地召喚出迷宮造成各國局勢動盪不安。

 

「是辛巴德告訴你的吧!他好像也在這個國家呢,唔、我不太想遇到他。」薄金髮的青年有些困擾的偏著頭,耳朵突然動了幾下,轉過頭盯著某個方向,表情微變。

 

「這個就當作獎勵你攻略迷宮的禮物吧!阿爾瑪卡王。」揮動手上的長條樹枝,在場的三人一蛇與好幾袋的寶物騰空飄起,尤納恩指著他剛才看的方向。

 

「身處渾沌的王者,你是否已經已經下定決心了?」

 

雖然吃驚但也盡力保持鎮定神色的阿爾瑪卡慢慢的睜開眼,極淡的的淺綠眼眸瞅著尤納恩,點頭。

 

「是麼……」伸手一揮就讓人飛走,目送他們離開的尤納恩這才垂下眸,思索著又是一位年輕王者的誕生。

 

剛才他所看見的Rufu……

 

 

***

 

 

完全搞不懂為什麼Magi會突然出現,隨隨便便的說了一些莫名其妙的話後又更隨性的讓他們騰空飛起,目地的還不知道是哪裡!而且……

 

違反Rufu洪流的詛咒、連結後加快身體的崩毀、孩子

 

詛咒所指的難不成是代氏一族的契約,但是他確實仔細的看過那個書卷上的所有內容,並沒有隻字片語是提到會讓契約者的身體帶來負擔……

 

不對,按照正常的思維去推想,這個世界上怎麼可能存在沒有任何負擔與副作用的魔法。假若那契約也是魔法的一種,那麼維繫魔法的魔力來源……

 

腦海突然浮現某種可能性,阿爾瑪卡先是詫異的低頭看向懷裡的孩童,呼吸又減弱了幾分,皺緊了眉頭不斷的冒出冷汗,在他的視線中,眼角劃出一條怵目驚心的黑色液體。

 

魔力的源頭竟然就是她!!

 

依照這種虛弱的狀態又一直被吸取魔力的話,根本就撐不到瓦沙克所說的半天時限。

 

她會死!

 

「那是……王宮!!」旁邊突然傳出一道男音,讓他也跟著抬起頭看去,金碧輝煌又宏偉的建築近在眼前,的確是王宮沒錯。

 

只要到了那裡,召集醫療魔導士的話,她就不會死了。

 

等腳尖踏地後,阿爾瑪卡逕自拋下阿努比斯和虞荷斯三步併兩步的衝到大門口,侍衛見到是他之後立刻恭敬的行禮讓路。

 

「去找卡門一族過來。」看也沒看彎腰行禮的侍衛們,阿爾瑪卡邁開步伐就往自己的殿內走去。

 

「卡門一族已經不在王宮裡了。」轉角處突然出現一人的身影擋住了他的去路,來人低著頭臉色無比沉重,「屬下來找殿下領罰了。」

 

聽到納爾梅斯自責的語氣和凝重的表情後,阿爾瑪卡緩緩睜圓了眼,隨即收斂起自己的吃驚,瞬間釋出幾乎要讓人窒息的殺意。

 

就算早已猜測到會動手,但他原本還是不願意相信,所以才去警告的。

 

幾個跟了過來的侍衛們完全承受不住地跪了下來,幾聲叩地聲響起,竟然沒有一個人能抵禦住,齊齊跪了滿地。

 

「納爾梅斯‧提提,我只問一次。」極力壓抑住心底滿腔憤怒的他,握緊拳頭又鬆開,重複了幾次後勉強克制要拔刀的衝動,用著粗啞的聲嗓沉聲道。

 

「你對迦爾魯卡動手了?」

 

是疑問,同時也代表了他還是想親耳聽見他的話,而不是靠臆測去推論。

 

「是。」毫不猶豫的回答他侍奉的君主想知道的答覆,納爾沒斯仍舊維持著垂首叩地的動作。

 

死寂的沉默降臨。

 

「抬頭。」

 

納爾梅斯順從的抬起頭,對上阿爾瑪卡那雙淡綠的眸,訝異的瞠大眼瞅著那裏頭蘊含的好幾種情緒,有憤怒、忍耐、痛苦、掙扎與最後流露出來的哀傷。

 

「殿下、阿爾瑪卡殿下,請您不要怪罪在納爾身上。」倏地,從後面冒出一道尖銳的女聲。

 

雅瑟妮絲繞過一地的侍衛後跪在納爾梅斯身邊,叩了三次首後抬起頭,美麗的臉上充滿了惶恐,「是屬下令命他的,一切都是屬下的錯。」

 

「姊姊你在說什麼,那都是我一個人……」納爾梅斯驚愕的看著替他求情的胞姊,趕緊澄清。

 

「不!!是我,請殿下懲罪屬下就好。」

「都是我做的啊!姊姊…」

 

「提提一族的繼承人只有納爾一個,不能讓貴族從此絕後。」咬著下唇的雅瑟妮絲淚眼婆娑的睞了納爾梅斯一眼,「請殿下……」

 

「住口!!!」阿爾瑪卡忍無可忍的大吼了出來,讓姊弟兩人一時之間也停止了爭執。

 

一個、一個都不聽令,完全無視他的警告。

 

現在居然又在他的面前如此無禮的爭吵,既然早知如此,又何必動手呢?

 

為什麼非得要爭個你死我亡不可?

歷經了數千年以來的教訓還不足夠嗎?

王族爭權必定會伴隨著巨大的傷亡,卻還是不斷的輪迴重演那些悲劇。

 

用力握緊了拳頭,他看著拳頭上浮現一條又一條青筋,已經連疼痛都感覺不到了。忽然有一隻軟弱無骨的小手貼上他的拳頭,是她的手,屬於孩童的、小小的手。

 

她的唇瓣微微蠕動著,阿爾瑪卡立刻低下頭將耳朵貼了上去,他聽見她用沙啞又虛弱的氣音低聲呢喃,細碎的幾乎要聽不見。

 

「………放…心…吧……放…心……」

 

她要他放心。

會沒事的,迦爾會沒事的。

 

他猛地抬頭深吸了一口氣,停在納爾梅斯的面前,後者閉上了眼準備接受懲罪,一旁的雅瑟妮絲連開口阻止都來不及,阿爾瑪卡就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一拳揍向納爾梅斯的臉。

 

撞擊的力量出乎意料的大,納爾梅斯的背部用力地撞在一旁的柱子上,甚至還咳出了一大口血跌坐在地,雅瑟妮絲這才反應過來連忙跑到胞弟納那裡檢查他的傷勢。

 

「我晚點再找你算帳,去找芭絲特‧尼卡拉過來。」前一句是對納爾梅斯說的,後一句則是朝著後方的侍衛說。

 

語畢,將懷裡的孩子輕托起來便往自己臥房走去。

 

推開門後阿爾瑪卡挑了挑沒頭沒有多說什麼就走入裡頭,無視那名待在他房內的不速之客,停在大床邊小心翼翼的放下孩童,溫柔的幫她拿了枕頭墊著。

 

「你的弟弟沒事,賈法爾和席納霍霍正在照顧他。」辛巴德將手上最後一顆水果吞下去後開口:「他們兩個都很強,不用擔心護衛的問題。」

 

坐在床邊看也沒看辛巴德一眼,只是自顧自地抓起孩童的黑髮在掌中把玩著,模樣有幾分詭異,讓辛巴德也收起了臉上的笑,嚴肅起來。

 

「迦爾魯卡的蛇死了,還有很多侍衛的屍體,我問過卡門一族的族長,他說是你的那個貼身侍衛命令他對迦爾魯卡下咒。」

 

「所以迦爾目睹了一切。」

 

「是的,我怕他崩潰後身體會出現狀況於是先打昏他,目前還沒醒來。」

 

過了很久之後,辛巴德才聽見自床邊傳來一句很小聲的道謝,不禁莞爾。

 

 

經過工匠們精雕細琢的華麗房門被人從外用力推開,辛巴德皺了皺眉頭望去,然後錯愕的呆滯了好幾秒,視線不知該停在推門者的臉上還是裸露出來的胸部上頭。

 

來人睜著美麗的湖泊綠眸犀利的掃了房內一眼,發現她的目標後踩著妖嬈的步伐走到床邊,身上的金飾隨著她的動作而發出銀鈴般的輕聲脆響。

 

嗅到一股強烈的香料味,阿爾瑪卡這才抬起頭冷漠的看著打扮清涼的女人,「芭絲特,治好她。」

 

「在那之前先讓我問一下,我的情人、賽克米特為何沒和殿下一同回來?」幾乎是用咄咄逼人的態度在質問阿爾瑪卡,芭絲特瞇起貓樣綠眸,看起來更加妖媚幾分。

 

「死了。」完全不在乎女人口中的那個男人的生命,他淡淡的回答,又重複一次最初的命令,「治好她。」

 

「你說……痾…」芭絲特氣憤的拉高音量,突然間,眼前所見的世界立刻變的無比狹隘,她呆愣的伸手摸向頭部,卻發現她正「看」著自己的身體伸手的動作。

 

被黑刀俐落一刀斬下的斷頸處噴出大量的鮮血,失去頭顱的身體歪斜的往床鋪的方向倒下,被快一步查覺的阿爾瑪卡不留情的抬腿踢開,轉而倒落在地上。

 

手停在半空中連話都來不及說的辛巴德因為距離較遠所以沒有被血液噴到,但卻也驚訝的張大了嘴,頓時間無法言語。

 

打破寂靜的是後腳踏進來的尼卡拉一族的副族長,發出慘絕人寰的尖叫聲。

 

「同樣的話我不想重複三次。」朝著地上的屍體說了一句話後,阿爾瑪卡將視線落在不斷發出尖銳叫聲的女人身上,她也和先前進來的芭絲特一樣的穿著打扮,「你是誰?」

 

被那雙冰冷的視線注視幾秒,女人身手壓住嘴深吸了幾口氣後,努力按下心中的恐懼感,戰戰兢兢的回答:「屬下是、是尼卡拉一族的副族長、希娜‧尼…尼卡拉…」

 

聽完女人的話後,阿爾瑪卡朝她招招手,等人抖著身體靠近後指著躺在床上臉色慘白的孩童。

 

「治好她,不然就是那種下場。」說完後又比了比地上頭與身體分離的屍體。

 

女人趕緊低聲道是,就抽出身後的金色魔杖發動纏繞紫色Rufu的生命魔法準備開始治療。

 

默默的讓出位子方便讓人治療的阿爾瑪卡這才注意到辛巴德看著他的眼神充滿了某種不知名的情緒,融合了許多情感,讓他無法一一分辨,也不想去分辨。

 

「阿爾瑪卡,你捨棄天真了嗎?」

「還有對罪人的憐憫,與對抗旨者的慈悲。」

 

你得到力量的代價實在太高了,你知道嗎?阿爾瑪卡。

我知道,但那是為王必須的條件。辛巴德。

 

兩人以眼神交流的結果是辛巴德轉頭嘆了一口氣,終究,他還是避免不了為王所需要面對的殘酷現實。

 

其實,就算芭絲特肯治療,結束後他還是會殺了她的,只因為芭絲特曾經對他下咒,光這一點就已經註定了她的死是必然。

 

熟練地的收起刀後,阿爾瑪卡將方才舉刀殺人的手抬到眼前,用力地握緊,他還能感受到刀鋒砍入人體的那種鈍感,溫熱的液體灑在身上的黏膩感。

 

過往他也不是沒有直接動手,只是每當看見有人死在自己刀下總會伴隨著深深的恐懼,他從未告訴過任何人他的懼怕。

 

現在,他竟沒有一絲一毫的感覺。

 

他選擇了闔上眼,不去看。

 

「阿爾瑪卡。」見人站在一旁不發一語,而且表情愈發凝重,辛巴德皺著眉頭喊了一聲,對上那人揚首後緊閉的雙眼總有幾分不對勁,方才眼神對視他也感覺到一絲異樣,卻又說不上來。

 

「我沒事。」朝辛巴德揮了揮手示意,阿爾瑪卡踩著在地上蔓延開來的血泊,一步步往辛巴德站的位子走去,停在他面前,「找到組織的人在哪了嗎?」

 

經由那日單獨的對話中,阿爾瑪卡從辛巴德那裡得知,近年來散佈在世界各地的某個組織滲入各國王室或民間勢力挑撥離兼引起眾多的戰爭或災禍。

 

而辛巴德正是為此遊走世界與那個組織對抗,這次來到哈利奧巴布德王國也不只是單純的貿易。

 

這也解開了他對王后突然在父王回歸太陽神懷抱後會一反之前消極的態度,連連打壓他這個大王子,並且讓貴族分立派系爭奪王位的原因了。

 

所以他才和辛巴德商量由他進入迷宮吸引組織的目光,私下再由辛巴德在王宮內找出主使者,不管他是否能從迷宮內出來都得處理組織派遣埋藏在王宮裡的爪牙。

 

「那是當然,不過我個人比較建議你先換件衣服休息一會再去會比較好。」辛巴德點點頭回應,然後伸出手比著他,金瞳上上下下打量一下後委婉的開口。

 

聞言,他立刻低頭審視自己的模樣,敏銳的察覺門口的腳步聲後勾起唇。

 

赤裸的上半身身上沾上了剛才被噴灑的血液,白髮也沾上不少灰塵和汙漬,腿上纏繞的白色繃帶也滲出血來,整個人看起來狼狽不已。

 

「那就先失禮了。」冷靜的檢查完後便走到櫃子旁,拿了幾件衣服就走入位在臥房內部的衛浴間。

 

不一會兒便披著一頭溼漉漉的白髮走了出來,倒臥在房內的屍體已經被移走了,只剩下地上被簡略擦拭過的淡淡血跡,阿爾瑪卡注意到房內多了幾個人。

 

完全不打算理會他們,邁開步伐靠到床邊,就連床單和枕頭也都換過了,他靜靜的佇立,等待。

 

「真是的,沒人告訴你頭髮要擦乾嗎?」本來坐在旁邊啃水果的辛巴德在腫著半張臉身上還有不少擦傷的納爾梅斯的眼神暗示下,接過人遞來的布巾後走到阿爾瑪卡身後無奈的把布巾蓋在他頭上。

 

「哈托爾狀況如何?」按著布巾隨意地抹了兩下滴到臉上的水珠,阿爾瑪卡朝著正在治療孩童的女人問道。

 

「請問哈托爾是?」正在施放命魔法的女人疑惑的呆了一下。

 

「就是她,別讓我同樣的問題。」指著躺在床上的孩童,語調也跟著冷了下來。

 

猛地響起芭絲特被毫不留情的斬首的情景後,女人吞了口唾液,緊張的回答:「非、非常抱歉…大人她…她的傷勢目前已經穩定下來了。」

 

「繼續治療。」聽見孩童的傷勢已經緩和下來後,阿爾瑪卡的語氣也溫和了一點,「還有……」

 

「是、是的。」

「以後尼卡拉的族長就是你,繼續替王族效命。」

 

「謹遵諭令。」女人眨了眨眼才反應過來,將手貼在胸前行禮。

 

被無視的辛巴德默默的回到位子上,小聲的問著正被雅瑟妮絲包紮傷口的納爾梅斯,「他平常就是那樣嗎?」

 

「殿下在意某件事時就會無視其他人。」言下之意就是完全正確。

 

「辛巴德大人請您別用那種憐憫的眼神看我,賈法爾先生前幾日向我抱怨宮中的侍女同他說您醉酒後……」

「停停停,怎麼賈法爾連這個都和你說了。」

 

阿爾瑪卡走到擺設在他臥房內同樣也用奢華的絨布裝潢的桌椅旁,就聽到以上的對話,不禁皺了皺眉頭,朝著巨大金蛇招手,牠也乖乖得從椅子上爬到阿爾瑪卡身身上,緊緊纏繞在腿部與腰間,親暱的滑過他的脖子掛在肩膀上。

 

伸手拍拍冰涼的蛇身,安撫一會後就坐了下來,對辛巴德說:「等一會我們去王后的寢宮。」

 

辛巴德呆了半秒,手上吃了一半的水果應聲掉落,「我剛才似乎沒有說組織指使者在哪裡吧!」

 

將手按在腰間的刀柄上,握了幾下就鬆開手,扯下還蓋在頭上的布巾,用掌心輕輕撫過一頭白髮,原先還有些濕漉的髮立刻變乾。將布巾拋自桌上後站了起來就往門口走去,鞋底磨擦著地板發出叩叩聲響,辛巴德也跟著追了上去,被留下來的納爾梅斯等人則是面面相覷,過了幾秒才起身。

 

「你怎麼知道人就在王后寢宮?」追上人後的辛巴德和阿爾瑪卡並肩走著,臉上浮上些許狐疑。

 

閉著眼微偏著頭,腳下的步伐又加快了一點,「我回來時有看見侍衛去通報了,順便一提,我還知道你賣給我的貨物比市價高了二十幾倍。」後頭那句話摻著滿滿的惡意。

 

心裡頓時哽住,辛巴德有些尷尬的伸手撓了撓頭,決定還是閉口不言。想了想又覺得哪裡不對,「那你……」後頭的話立刻吞了回去。

 

剛才阿爾瑪卡在房內問他是否找到組織的人,既然他早就知道了為何還要特地再問一次?

 

原因很間單。

 

王宮內各部一定都有王后的眼線,阿爾瑪卡問了之後得到肯定的答覆,那麼王后那裡就會更加的戒備,大概整個王宮裡效忠王后的人都會集中起來。

 

──「阿爾瑪卡,你捨棄天真了嗎?」

──「還有對罪人的憐憫,與對抗旨者的慈悲。」

 

所以,如果要將阿爾瑪卡登上王位的阻礙者剷除的最好辦法就是把那些人全部集中起來,一次處理掉。

 

辛巴德在想通這其中的錯縱複雜又環環相扣的道理後,斂下了眼對身旁的這位年輕王者又有更高的評價了。這麼深沉的心計與看透全局的宏觀角度,不得不說這位少年真的很厲害,但同時辛巴德也為他感覺到悲哀。

 

因為那就代表了,他將再也不會信任所有人。

 

再加上剛才他在房間裡頭看見的殘暴的手段,如果讓阿爾瑪卡登上王位的話,哈利奧巴布德在短期內大概會成為一個不容小覷的國度。

 

他們兩人前進的長廊上陸陸續續出現了幾個手持武器的侍衛,紛紛將刀尖指向他們。

 

「對我刀見相向的罪,你們可知?」

 

厲聲低喝住前方舉刀的侍衛,阿爾瑪卡緩緩睜開眼,倒豎起的淡綠雙眸裡爆出冰冷寒意,如海水般席捲每個人的感知,沉重的幾乎要喘不過起來。

 

伸手攔住辛巴德下意識拔劍的動作,他慢慢眨了下眼,聲音嘶啞:「今天,我會殺很多人。」語畢便開始吟詠清晰地烙印在腦中的句子。

 

阿爾瑪卡舉起手中的黑刀架在胸前,雙眼逐漸失焦。

 

『預言與全知的精靈喲!

 吾命令汝纏於吾身,附於吾體,

 讓吾身化為強大的魔神。』

 

手中的黑刀發出八芒之星的白光,刺眼奪目的白光一閃而逝,黑刀也變得更加巨大,雙手手腕處長出與狀物,左手烏黑、右手雪白。辛巴德站在阿爾瑪卡身後無比訝異的看著剛剛攻略迷宮的他竟然立刻就能使出武器化魔裝。

 

『瓦沙克。』

 

最後喚出魔神之名的同時,本來提刀相向的侍衛們立刻痛苦的拋下刀開始大叫,其淒厲的哀嚎像是身體處於極大的痛楚中,阿爾瑪卡雙手握刀往侍衛們的方向一揮。

 

巨大的黑刀纏繞漫天漆黑業火將侍衛們燃燒成只剩下焦黑的人形物體,陣陣燒焦味隨風飄來,饒是經歷過許多狀況的辛巴德也忍不住胃中的翻滾,臉色大變。

 

「啊…啊啊……怪物、是怪…」後方支援的侍衛看見後有人轉頭就跑有人轉身就吐,更多的是發出慘叫。

 

緩慢地把黑刀對準那些支援的侍衛,火舌紋上他們因恐懼而扭曲的臉孔,阿爾瑪卡淡漠的開口,淡綠眸裡的焦距始終沒有對上。

 

「我說過,今天會殺很多人。」

 

踏著沉重又不穩的步伐,慢慢的往王后寢宮內部走去,伴隨著猶如地獄而來的漆黑業火。

 

緊皺著眉頭的辛巴德雙手環胸,甚至用力道有些顫抖,抿著下唇望著阿爾瑪卡纖瘦的背影,闔上了眼繞過鋪滿地面的黑色扭曲人體。

 

這是哈利奧巴布德王國內部的紛爭,他只是一個外來者,根本沒有介入的餘地,假若阿爾瑪卡今天不動手的話,或許下一刻,被殺的人就是他了。

 

他理智上知道但是情感上還是無法壓抑住!!

 

為什麼要讓一個孩子擔負起王的沉重責任呢?

難道這就是為王所必須要承擔的嗎?

他想要成為的王者就必須踩著別人的屍體前進嗎?

 

「辛巴德大人?」後方跟了上來的納爾梅斯錯愕的看著滿地的扭曲黑色人體,湊向那個那還呆站在其中的人身旁,換了一聲他的名。

 

「抱歉,我沒事。阿爾瑪卡在前面,我們走吧!」摀著臉搖搖頭揮去剛才腦海裡浮現出來的疑問,辛巴德望了納爾梅斯一眼,就往前走去。

 

 

***

 

 

坐在殿內最中央處的美麗王后和纏繞在左腕上頭的蛇無聲對望,她斂下金綠色的眼,面容出乎意料的平靜。

 

佇立在一旁身材姣好的女性緩緩睜開原本緊閉的雙眼,一雙深邃的漆黑眼瞳,隱隱透露出不甘與憤怒。

 

轟然巨響打破這股不協調感的寧靜,被人用力推開的門板再反彈到牆壁後震了回去,半刻間被黑炎吞噬。

 

手持法帳的蒙面女性詫異的瞠大眼,目光掃到跟在推門者身後的就事一直四處與他們作對的人後,用杖重重敲擊地面:「這不是大名鼎鼎的第一攻略者、辛巴德嗎?」

 

當然也聽出女性化中的尖酸刻薄,辛巴德揚起一抹自信的笑,回敬對手:「八芳星也真是沒人手了,對了,你上次被我砍中的傷口還會痛嗎?」

 

蒙面女性聞言立刻按住腹部,就算那次交手造成的傷已過去許久,但她仍然忘不掉當時被白Rufu淨化的痛楚,眼神更是充滿了殺意。

 

沒時間裡會意外相識的兩人,阿爾瑪卡踏入殿內舉起手中的武器,刀尖直指中央處的美麗王后,低喝。

 

「身為王后竟敢與異族魔導士相互勾結,害死父王,散播謠言,使我們兄弟骨肉相殘。」

 

字句鏗鏘有力,矛頭直指與外族共同策劃謀害王族的王后身上,刀尖仍警戒的指著他曾經尊重的母親。

 

「塔帝娜涅芙,被賜與美麗之名的女人竟有如此歹毒心計,危害我哈利奧巴布德王國,你認罪否?」

 

即使隔了十幾步之遙,但阿爾瑪卡還是瞧見了在他嚴厲的逼問之下,年華依舊風韻猶存的美麗王后嘴邊正噙著一抹瘋狂的笑,眼神暗了下來。

 

「恩,這裡位子不夠大,不如我們出去外面打,正好我有些事想找你問問。」雙手環胸的辛巴德左右查看了一下王后的寢殿,晃了下頭朝著蒙面女性說道。

 

說完後也不管人是否答應就逕自吟詠召喚魔裝的咒語。

 

『憤怒與英傑的魔神喲!

 吾命令汝纏於吾身,附於吾體,

 讓吾身化為強大的魔神,巴力。』

 

直比燦陽般要眼的白光閃過,比起阿爾瑪卡先前的光芒還要更加閃耀,幾乎讓人張不開眼。白光過後,辛巴德的模樣也全然不同,肩膀、手臂與腿部都長出藍色的鱗片,髮色也轉變為深藍色,威風凜凜又沉穩內斂,只有那雙金色的眼透露出他此時的霸氣。

 

「這是全身魔裝,你以後若是修行也可以變成這樣。」注意到阿爾瑪卡的視線後,辛巴德笑著大致解釋了一下。

 

「就是這可恨的模樣!!」不遠處傳來一陣女人的低吼聲,下一秒,刺耳的雷鳴聲響起伴隨著刺眼的白光。

 

「出去吧!」單手接住蒙面女性發出的雷魔法球,完整的吸入體內,辛巴德眼裡充滿了對戰鬥的興奮,轉身往空中飛去。

 

蒙面女性見狀嘖了一聲,法杖重擊地面,身體漂浮起來也跟了出去,自始至終看著辛巴德和蒙面女性唇齒譏諷的場景不發一語的阿爾瑪卡眨了下眼。

 

低頭看著手中的黑刀,臉色十分難看,雖說他早就知道辛巴德很強,但卻沒有想到差距竟然如此之大。

 

「阿爾瑪卡,你已經長得這麼大了呀!」王后緩慢地從奢華的椅子上站起,美麗的面容洋溢著某種感慨,往他的方向靠近,在距離三步之遠停了下來。

 

「呵~都到這個時候了,你還想說什麼?」蹙眉冷笑一聲露出嘲諷,阿爾瑪卡將刀架在她的脖子上。

 

王后全然無視架在脖子的鋒利刀刃,又往前湊近,夜黑刀身劃破黝黑又細緻的皮膚,幾點血珠跟著冒出,沿著脖頸、鎖骨而下,最後被身上的白色衣物吸入暈染開來。

 

「其時我曾想過要把你當作親生孩子看待的,那時候小小的你還把在花圃裡摘的話別在我頭上呢!真的非常可愛呦~阿爾瑪卡。」用著溫柔的嗓音貼在他耳邊輕聲訴說著從前,「還有你總是很討厭喝藥,每次喝都會皺著眉頭捏住鼻子才肯喝,而且還要甜嘴用的蜜餞才肯吃藥。」

 

「這一切就像是昨日之景,只要閉上眼就彷彿歷歷在目。」

「直到……」話語立刻被打斷。

 

「直到迦爾魯卡的誕生。」

 

王后毫不在意自己的話被打斷,伸出雙手無比輕柔的按住阿爾瑪卡的下顎抬起,臉與臉的距離近到只差幾釐米就會貼上,曖昧的吐息輕輕灑在對方的臉上。

 

「沒錯,直到迦爾魯卡、我最愛的孩子的出生才讓我恍然想起──你不過是個低賤的奴隸之子罷了。」溫柔悅耳的細碎呢喃道出最殘忍無情的話語,特地在最後幾個字上加重音,王后握住小巧的黑匕首刺入他的右肩,直至沒柄。

 

猶如銳利的刀貫穿身體般,痛的連哭號都無能為力。

 

「阿爾瑪卡,你怎麼還沒死?」

 

痛到最後、已經麻木。

 

他抬頭盯著王后此刻扭曲的笑紋,疲憊感頓時湧了上來散佈到身體各處,酸澀到沁入骨裡的感覺非常的難受,同時又感到無比的沉重,就連呼吸也變得十分艱困,彷彿回到迷宮裡被水籠罩的無力,她是那樣的渺小又無助。

 

漆黑業火自腳底翻騰而起,將他整個人包覆起來,本來貼的極近的王后也被燙到手往後退開幾步隔出距離,扭曲而美麗的臉孔上浮現一絲愕然。

 

「為什麼死的非得是我?」黑炎自中被人一刀斬開,火苗四處飛散開來把點燃零星火焰的所有物體燃燒殆盡,阿爾瑪卡慢慢的摸上右肩上的黑色匕首,就像感覺不到疼痛似的直接拔起,鮮血就像湧泉一樣的冒出,但他仍不在意。

 

「你憑什麼決定一切?塔帝娜涅芙,我已經不再是那個會乖乖聽你命令的小孩了。」

 

「現在你還拿以前的事出來提,無非就是想鬆懈我的戒心好殺了我對吧!可笑至極。」嗤笑一聲後直瞪向那個站在他面前的王后,「你成功了、成功的砍中了我。」

 

「同時也把我對你僅存的感情給扼殺掉了,是我太過愚蠢還冀望你不過是受到異族的蠱惑,我錯了……」

 

他早該在迷宮裡面見到賽克米特的當下就知道了,塔帝娜涅芙是真的要讓他死,可是幾年以來的相處還是讓他在最後、猶豫了。

 

「…是我錯了。」

 

諷刺的嗤笑了好幾聲,是對王后的、也是對他的嘲諷,太多的感情加諸在身上只會造成阻礙罷了。

 

「瓦沙克的火焰只要開始燃燒就不會被撲滅,連我也無法停下,所以你就在這裡慢慢等待死亡的降臨吧!」

 

「尊貴的王后殿下,去見見地獄吧。」

 

手無情的揮下,本來只在王后衣角的火焰頓時猛烈竄成熊熊烈火,讓王后連話都來不及說就被籠罩,只能發出淒厲的哀嚎,然後漸漸減弱最後失去音量,身體還是不斷在地面翻滾掙扎。

 

整個過程間他只是站在一旁冷眼觀看,嘴角始終噙著一抹似笑非笑的弧度,就連對曾經的至親也毫無憐憫之意,淺綠眸子冰冷的幾乎要讓人身體的血液凝結起來,狠戾無情。

 

「啊啊、好可憐,連喉嚨都被燒破了吧,想說的話也說不出來對嗎?」將刀尖底在地面上的阿爾瑪卡望著燃燒掙扎的人體,微微瞇起眼,隱藏在內心深處的陰霾總算一掃而空,勾起唇笑的異常的邪魅。

 

心念一轉把魔裝換下,房內的黑炎並沒有跟著消失,仍然持續蔓延燃燒,由其以王后身上的火勢最為猛烈,阿爾瑪卡瞅著癱在地上不再掙扎的人體後更加深唇邊的笑。

 

『預言與全知的精靈啊!

 吾命令汝與汝之眷族,

 以吾之魔力為糧,

 予吾之意識以無上力量。』

 

低聲吟詠召喚魔神力量的咒語,本來已經感覺不到疼痛的身體這時傳來劇烈的痛楚,眼角與嘴角流出鮮紅的血液,唇邊的弧度越發上揚又殘酷。

 

『現身吧!瓦沙克。』

 

喚出魔神的名後,又是一陣白光閃過,俊美無儔的藍色魔神出現在身後,讓門口晚了一步進來的納爾梅斯等人驚訝得說不出話來。

 

「讓這個女人看看未來。」頭也沒回的下達指令,藍色魔神彎腰行禮,而後用指尖指著還在燃燒的人體。

 

不到幾秒的時間,那人體又跳了起來,用著粗啞難聽的聲音不斷的狂吼著,「…不…啊啊哈啊…不會………」,然後突然轉向阿爾瑪卡的方向,定住。

 

「不……是…咳咳…你……」又是一陣令人聽不懂的大吼,人體扭曲著身體朝他撲了過去,卻沒成功。

 

「不准傷害王子。」跟著納爾梅斯等人前來的阿努比斯在看見一個已經呈現焦黑甚至還在燃燒的人體攻擊阿爾瑪卡的動作後,立刻拔刀護衛將人體逼退。

 

「呵呵呵,你看見了對嗎?我親愛的母后。」笑著把擋在他面前的阿努比斯推開,阿爾瑪卡無視身上的劇痛湊到焦黑人體面前繼續往下道:「就如你所看見的,我會成為王。至於迦爾就讓他離開這裡好了,放心,我不會讓他死的。」

 

「所以……塔帝娜涅芙妳就安心的、去死吧!!」

 

抬起黑刀,眼底閃過一絲狠戾將人體攔腰斬斷,已經連血液也被蒸發掉的焦黑人體終於倒下。

 

結束了。

一切都結束了。

 

外頭同時傳出一陣轟天巨響,伴隨而來的是地面強烈的震動。

 

勉強撐刀站立的他感覺到胸腹一陣灼熱,胃部猛地痙攣,張嘴就嘔出好幾口血,眼前的景物也開始重疊、模糊。

 

「殿下…沒事……」

「…來人,快去找……來……」

 

重重跌在地上,恍惚間似乎聽到誰在大吼,又有人扶起自己不斷叫喚,全部都好吵。

 

他好累,身體也好重,好想睡一覺。

 

就這樣睡覺的話納爾又要叨念了,還有那個小不點會被虞荷斯欺負,迦爾的劍術指導也還沒有來得及做呢…

 

啊啊、好懷念。

 

可是已經無法回頭了,醒來之後還有很多事情要處哩,和辛巴德的貿易、為小不點取名子、對納爾的懲罰、與迦爾的處置……登上王位後…還有好多好多…

 

 

 

──意識中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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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月暝惺塵 發表在 痞客邦 留言(2) 人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