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光閃爍之夜

偶爾會在午夜夢迴突然地驚醒，呆愣的瞅著上方的木製天花板一夜無眠。

又或者會批上披肩起身到走廊上一邊啜著冷掉的茶水一邊仰望天上的殘月，在寂靜無聲的夜裡獨自一人發呆。

但更多的時候是翻過身閉上雙眼回想以前的種種，好比是還在御庭番眾時被稱為「摩利支天」的他、父親尚在時的那些歡樂、又或者是小小的他與她拼命的磨練身手互相比較的那時。

那時小小的她和他只是單純的相互比較，有時會爭鬥、有時會受傷、有時會互相鬥嘴，隨著時間的流逝，他們兩個也注意到男女的差異，漸漸地拉開彼此間的距離。

待他的父親死去的那時，那個天真無邪的時刻已經永遠停留在回憶裡頭被他深深掩埋在心底，只因他必須擔起父親的職責、接下首領之位。

他與她之間像是築了一道高牆，見了面不再像以往的針鋒相對，而是只有公事、工作和討論暗殺的技巧。

甚至於到最後，兩人也幾乎沒有實際見面，交談都是改由紙筆和屬下聯繫起來。

曾經那麼貼近的他們，只需要伸出手就能觸碰到的距離在不知不覺之間離著好遠好遠，直到再一次見面的那時，已經是幕府被天人完全進攻佔領時了。

「我以將軍之名宣告御庭番眾今日起解散，往後不得再以御庭番眾之名聚集，違抗者立斬。」聽過了無數次那人下令該去暗殺何人的嗓音，如今卻諷刺的針對他們保護了他無數次的御庭番眾最後的下場。

單膝及地，他只聽到自己有些喑啞的聲音。

「屬下遵命。」起身，頭也不回的離去，栗色劉海下的眼眸閃過銳利的銀光。

他早就猜測得到忍者之路總有會有走到這麼一天的時候，只是沒想到會來的這麼早，或許天人進攻是誘因也有可能是主因，不過那些都與他無關了。

他根本毫不留戀，不管是忍者首領的身分、不管是御庭番眾奉精英的身分，忍者間的羈絆其實很簡單，任務始終是最重要的部分，即使回失去生命也必須要將任務完成才能死。

那是死去的父親的指導，雖然他並不是個聽話的孩子，但只有這個讓他深刻的烙印在心底無法抹滅、也不能抹滅。

「御庭番眾奉將軍之令、就此解散。」他抬眸看著跪了一地的昔日同伴，聽見他的命令時，那毫無波瀾的眼眸中一閃而逝的慶幸與那麼一絲不忍，忍不住勾起嘴角、嘲諷的悶哼出聲。

「不想死的就快點滾，別留在這裡礙眼。」毫不留情的斬斷那些不忍的情懷，接著那些忍者們一個一個離開，他得費盡相當大的力氣才能遏止想瘋狂大笑的情緒。

可笑、忍者不應該存在心這種東西，那只會阻礙任務的執行，雖然現在也沒有任務可以執行。他們的未來什麼的，暗殺者的工作絕對不可能停斷，只要世界上還有人這種生物就不可能阻絕。

最後，他的眼前只剩下一名忍者，漂亮直順的薰紫髮絲染上一抹紅，連那鏡片上也是。

「每個人都必須要犧牲某些東西才能當殺手。」

那時的她身上還染著一些鮮紅的血痕，那是剛才抵禦天人所遺留下來的，輝煌的御庭番眾也所剩無幾了啊！曾經最偉大的忍者暗殺組織如今也只剩下這些人了。

「吶、猿飛妳又犧牲了什麼？」當時的自己幾乎對未來是茫然無知的，縱使他是偉大的首領也依然，暗藏在髮下的眼眸帶著未知的將來的不安。

「犧牲了感情、所有的一切，既然我犧牲了一切才能得到這般的身手，那我唯有選擇成為殺人不眨眼的殺手，除此之外我不知道該怎麼辦。」她將眼鏡拿下在身上隨意的抹了幾下後又帶回去，望著他，「那麼全藏你又犧牲了什麼才能走到如今的首領之位？」

……因為那渾帳老爹完全不顧他意願的隨便死掉，然後他只能被迫接下。

「你、犧牲了什麼？」什麼時候那個女孩的眼神與語氣帶著質問，他感覺到喉嚨一陣乾啞。

我犧牲了時間、童年、和我寶貴的家人……然後呢？

那時的自己並沒有回答她的問題，只是走向前抬手，連抹去她臉上的血痕的資格都沒有，隨意地撥亂的自己的髮越過她，離開這片沾染血腥之地。

感覺到庭院內有氣息時他只是緩慢的挪開被子，走到紙門邊拉開門，映入眼簾的是沾著銀白月光的她，渾身髒亂不堪還有著幾個孜孜流淌著血夜的傷口。

「不要每次受傷都往我這跑啊！我這裡可不是醫院。」沒好氣的拉過她將人壓在房內坐好，然後轉頭去找醫藥箱――每個房間內都有醫藥箱，這是作為忍者所必被的知識。

「那邊很討厭，這裡比較安靜，而且全藏的破爛房子看起來比較順眼。」將警戒心完全鬆懈下來，剛才緊繃的情緒在看見他之後全然消失。

「下次我會直接把妳丟出去，不要把追殺者引來我家。」

「你不會丟，而且那種程度的追殺者根本對你來說毫無威脅。」

「雖然沒有威脅但我也不想睡到一半被暗殺之類的啊！」

「反正你可以應付…嘶…好痛，那些渾蛋！」

「喂喂、要脫衣服可以，但是請注意一下我還是個男人好嗎？」

「你不是只好廢墟的，我這種高樓大廈看不上眼不是？而且不脫怎麼包紮？」

「……嘖、不要亂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