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世界海域、無人島

時間:未知

 

 

天空中遍佈灰黑陰霾,幾乎見不到陽光,海風驟起帶起一陣冷風,不到一會兒,點點白雪自黑灰的雲層中落下,隨風搖盪,緩緩的飄落。

 

那最初的霜雪從樹梢縫隙落下,又隨風晃過稀疏的枯枝,最終落到在樹林當中最顯眼的粉色上。

 

只見那抹粉一動也不動的任憑那些自天而降下的白雪持續掉落,等到地面上累積一定厚度的雪之後,落到那抹粉色之上的雪被另外一雙指尖上紋著奇異紋路的手拍落。

 

「該走了。」

 

用著淡漠的聲音吐出三個字,羅說完後便站直了身子,呼出的氣體因為低溫而轉變成白霧,緩慢的轉過了頭,冷金色的瞳落到站在身後那棵大樹下沉默不已的紅髮船醫時倏地縮了縮。

 

雙手繞過曲起的雙腿緊緊抱住,將下頷輕貼在膝蓋上,垂下的眸子幾乎看不見其色澤,在聽見羅的聲音之後閃過一絲精光,輕輕點了點頭,依舊保持靜默的將曲起的腿改成盤坐,被凍得幾乎沒有感覺的手拿起腿邊的酒瓶,大口灌下一口後,將瓶身舉到胸前。

 

瓶身半傾,澄澈的液體從瓶口咕嚕嚕的澆在鼓起雪堆中,將一整瓶酒倒完之後的波妮也跟著站起身來,隨意的將酒瓶扔在一旁,指尖輕撫過立在雪堆前的兩個無字碑。

 

「薩來亞、莉莉,一路好走。」

 

一個是曾背叛了她的女孩的衣冠塚、一個則是埋葬那個正處於生氣盎然的年紀卻已經沒有機會了的青年的身體,兩個都是她船上最重要的夥伴、最重要的船員,她早就做好了心理準備,說不傷心是騙人的,但她從以前就是這麼走過來的。

 

波妮挺起胸膛堅強的轉身離去,經過還佇立在原地的羅身邊時停了下來,後者輕挑起眉頭嗤笑聲從喉間溢出,「我以為你會哭。」

 

「哭也沒用,不如繼續向前走。」連個眼神也懶得給,波妮倔強的輕擰著眉,邁開大步往站在遠處的萊昂走去。

 

意思是…已經不是第一次了麼。

 

羅半斂下眸側過身子,只來得及捕捉到那一縷隨著波妮的步伐而飄起的粉色髮絲,在一片雪色天地中格外的惹眼。

 

看來他還是低估了這個極為少數的女性船長,向前走這個選擇到底有多少個踏進新世界的船長能夠辦到呢?

 

他閉上眼搖了搖頭,在這個殘酷的新世界存活,這種事情只會一再的發生,她不是唯一一個經歷過的,也不會是最後一個。

 

抬起腳跟上那印在雪地上深深淺淺的腳印旁,腳步忽然頓住,微微側身扭頭看向另外一個突然出現在樹林裡裹著厚厚大衣的人,注意到那人頭上熟悉的帽子後,輕嘆了口氣身子一轉又走了回去,在距離那人三步遠的位置後停了下來。

 

「……船長,你有酒嗎?」停在那無字碑前的赫然是本因重傷而昏迷的佩金,身上套著有些過大的厚重大衣,微勾起唇角問著。

 

「病人不能喝酒。」以醫生的身分警告自家大副,羅往前拉近了那三步的距離,併肩站在墓碑前,緩緩的從懷裡掏出一個銀製的小酒壺遞給佩金,「不過我准許你喝,僅此一次。」

 

「謝謝。」

 

抬手接過那個酒壺的佩金直接將栓子拔起,仰頭大口大口的灌飲,烈酒從嘴角緩慢的劃過一條水痕最後落入蓬鬆的大衣內,一飲而畢後佩金抬手抹去嘴角那些因為剛才的灌飲而殘餘的酒水。

 

「船長…我……」

「我知道。」

 

用力的吸了下鼻子的佩金仍舊保持著垂著頭的姿勢,只有垂在腿邊用力握緊的拳頭顯露出他的心情,只不過因為隱在大衣的袖子內,沒有人能察覺。

 

「我知道。」羅又再次重複了剛才的話,他不是不明白自家大副的意思,只不過事已至此說什麼都已經沒有必要了。

 

人都死了,說再多也無用。

 

佩金用力的咬住下唇,這一切都是他所引起的,如果他那時候能夠早一點發現並阻止的話就不會變成現在這個樣子了,『她』或許就不會死了。

 

如果……

但是這個世界上沒有如果

 

已經發生的事永遠不能重頭來過。

 

「能不能讓我一個人靜一靜。」最後只說出這麼一句話。

 

他的這個大副到底還是太過重視情義,不管是最初相遇時追隨他的理由,又或者是旅途中和相識的夥伴們訣別時都是,單憑這一點,喬艾莉當家做的就比佩金要更絕決一些。

 

「早點回來。」

 

留下四個字之後便轉身離去,也因此他沒有看見自家的大副靠著無字碑緩緩的跪坐在雪地上,無聲的一下又一下的搥著雪堆。

 

 

***

 

 

自三個海賊團的同盟離開佐烏到下一座冬島短暫的停留之後已經過去了三天,為了逃離海軍的追捕,先行離開的一夥人在確認完各自船隻的航速之後,決定先讓紅心的潛水艇與波妮的金鹿號先行離開,留下機動性最強的草帽的千陽號等待前去救人的小組回來,之後再約定在某座島嶼上會合。

 

但是他們等到的卻是受了重創的波妮一行人與已經成為屍體的薩來亞,而波妮船上的那個小女孩莉莉則是永遠的留在佐烏,沒等留在千陽號的一行人問得太多,海軍已經從兩側包夾他們了,於是他們以逃離此處作為最優先的決定。

 

經過千陽號的幾次風來噴射又航行了整整一個晚上避開海軍的追捕之後,草帽一夥人才知道整件事情的前因後果,包含莉莉的背叛、海軍的計謀、眾人的受創情況。

 

「解除同盟吧!老娘自己單幹,你們也怕被扯後腿不是嗎?」坐在正中央的波妮雙手環胸神情自若的冒出一句話,紫晶雙瞳冷冷的掃過或站或坐在餐廳裡的草帽一夥人與坐在她對面的羅。

 

「雖然才剛同盟一天就發生這種事情,我很遺憾。」將雙肘靠在餐桌上的娜美看了一眼坐在她旁邊的路飛,臉色微沉,「路飛,這個同盟必須要解除了。」

 

「嗯……特拉仔你覺得呢?」嘟著嘴低頭貌似在思考的路飛忽然想到旁邊還有一個也是同盟的船長,隨口問了句。

 

「解除與否,我還要等喬艾莉當家的給我的答覆再作定論。」側過身子輕輕按住靠在身上的大太刀,羅側著臉視線落到略顯憔悴卻依舊保持著不輸給在場任何人的氣勢的波妮,「還記得嗎?你說過要全部說出來。」

 

「關於那個維斯特當家所說的H.S.P.S究竟是什麼?」沉穩的聲音卻帶著凜然肅殺的意味在裡頭,羅瞇起了眼睛,餐廳中的空氣也跟著為之一滯。

 

站在路飛身後的索隆眼明手快的按住了自家船長的肩膀,阻止了他想要開口的動作,同時也對同在餐廳內的其他人使了個眼色,輕輕的搖著頭。

 

將雙手交扣在桌上的波妮斂下紫眸,用指尖輕貼在唇瓣上,帽緣半遮半掩住她精緻的臉孔,只有陰沉的臉龐若隱若現。

 

乾澀的女音在一片寂靜的餐廳裡緩緩的盪開。

 

Human secret pilot scheme,簡稱H.S.P.S,譯名為……」她頓了頓,才又接下去。

 

 

 

 

 

 

「…──人體秘密試驗計劃。」

 

在眾人還來不及訝異的同時,波妮的下一句話讓他們不敢置信的望向她。

 

「我和維斯特與那對雙胞胎都是這個計劃的實驗體。」

 

詭異的沉默降臨在餐廳當中,只剩下山治放在烤爐中正在烘烤的小蛋糕發出滋滋聲響。

 

她早就知道這個秘密總有一天會公諸於世,在很久以前,她就已經下定決心並作好了準備。

 

「…而我是……H.S.P.S的第1862號實驗體…」

「沒有一點自我存在意義的、克隆體……」

 

波妮微微偏過頭注視著羅的方向,唇角揚起一抹幾不可見的弧度,總是精神奕奕的紫瞳逐漸失去焦距,透著一種寂寥的情緒。

 

「我所有的一切都是『他們』給予的,名子、性別、外貌、語言、能力……全部都是。」

 

「如果將那些全部抽離的話,我什麼也不是。」

「那時候我時常在心裡不斷的、不斷的問著自己……」

 

面容上的笑容毫無溫度可言,就像被刻劃在表演的魁儡臉上那般虛假的笑靨。

 

到了最後,陪伴在我身邊得還是無盡的空虛……

 

 

…──什、麼、也、沒、有

 

「我是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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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月暝惺塵 發表在 痞客邦 留言(0) 人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