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光閃爍之夜

十年前
地點、未知
時間：未知


她木然的望著眼前的一切。

用力的嚼著嘴裡的麵包，既乾癟又沒有任何的味道，單純只是為了讓饑餓感降低的物品，伸手拿起地上的鋼杯時卻忽地頓住，骨肉如柴的手腕上頭遍佈無數個針孔注射時遺留下來的痕跡，一點一點、密密麻麻的。

噁心至極。

抿著唇噎下食物後乾嘔了幾聲，迅速的拿起鋼杯大口大口的灌下裡頭的液體，全然無視那股腥臭味，雙手捂住嘴強忍住想要嘔吐的感覺，吞下後發狂似的站起身來把鋼杯甩到面前的欄杆上，發出巨大的匡啷聲。

『報告，1862再次出現暴力反應。』一名穿戴齊全的守衛湊到欄杆前觀看了好一會，拿起腰間的無線電，透過頭盔發出的聲音有些沉悶。

無線電的另一頭發出幾個滋滋的干擾聲後不久，傳出另外一道冰冷的男音：『收到，准許守衛26進行壓制。』

『守衛26收到。』

通話完畢，收起掌中的無線電抽出一把與成人手臂等長的鐵灰色長棍，守衛靠到欄杆前方睥睨跪坐在地上的孩童，舉起長棍在杆子前有一下沒一下的敲擊著，不意外的看見孩童隱在眼眸底的恐懼。

在牢房內的其他孩童則是在看見守衛的同時全都躲到了陰暗的角落，只敢遠遠的望著，深怕只要他們一出聲就會引來守衛的注意。

「還真是個記不住教訓的小鬼……」邊拉長了音邊用鑰匙打開牢門走了進去，守衛蹲在孩童前方用棍身輕敲孩童的側臉，棍子前端順勢從臉頰滑到孩童的腹部，「…忘記了嗎？我在這裡留下的疤痕。」

將長棍猛地一抽，將衣擺撩起露出一大片肌膚，上頭充斥著不少瘀痕，有的已經轉成青綠色、有的卻紫到發黑，層層疊疊的交雜在一起，怵目驚心。

「嗤…——」倔強的別過頭去的孩童擰著鼻頭發出不屑的聲，但身體卻不受控制的開始顫抖起來。

「呦～～看來你還沒忘記。」沒有看漏孩童輕顫的身體，守衛又用手中的長棍戳了幾下孩童身上的瘀青，成功的聽見一道細碎的抽氣聲。

咧開了嘴露出猙獰了笑，雖然隔著面具看不見，但孩童似乎能夠感受到，死死的咬住下唇忍耐接下來身體會遭受到的痛苦，下一秒，鐵制的長棍狠狠地揮下。

孩童的雙手緊緊的捂住嘴閉著眼，努力蜷曲著身體彷佛只要這麼做就能夠減輕痛楚，但長棍依舊無情的在她身上留下一道道傷疤。

「守衛大人，她知道錯了，請您原諒她吧！」在角落的孩子終於有人站了出來，黑髮的少年縮著肩膀一臉討好的對著守衛笑了笑，懇求的說道：「她只是太餓了，不是有意的。」

抬頭掃了黑髮少年一眼，守衛冷哼一聲才總算放過被毆打的孩童，逕自站起身來朝著男孩的位置走去，伸手輕刮了下他的臉後才轉身離開牢房，躲在角落的孩子們這才慢騰騰的起身靠到趴臥在地的孩童那。

「你不要每次都這樣發脾氣，會被懲罰的。」黑髮少年抬手抹了下剛才被摸的臉頰，湊到粉髮孩童那無奈的開口。

用力咳了幾聲的粉發孩童揉著眼睛盤腿坐了起來，「呿、那個渾蛋！」，然後就別過頭不去看替她求情的少年，「又沒有拜託你，離我遠一點。」

「我說你阿……」皺起眉頭沒好氣的盯著被救的人絲毫不領情。

「維斯特哥哥，就別理她了。」被稱做維斯特的少年身後冒出一道稚嫩的聲音，從左側探出一個身來，年紀比起他還要年幼一些，約莫只有四五歲。

「對阿、維斯特哥哥不用對她那麼好。」另外一名年紀與長相都和與男孩差不多的女孩從維斯的右側冒出，嘟起嘴一臉不滿的模樣。

「維文、維拉，我已經說過很多次了，不能對人這麼說話。」維斯特雙手一抬把雙胞胎揪到面前，彎下腰寵溺的捏著他們的臉頰輕拉了幾下。

「她和我們又不一樣。」
「就是，她可是怪物……」

「維拉！！！」

低沉的嚇阻聲顯然嚇到了小女孩，只見她眨了幾下眼後苦著好看的臉，站在她身旁的男孩拉著她的手搖了搖，她這才努著嘴不甘不願的低頭道歉。

「非常抱歉，我妹妹她不是故意的。」教訓完自家的妹妹後維斯特朝著粉發孩童道歉，朝著她伸出手爽朗的笑著，「希望你不要介意。」

「嗤、離我遠一點就好了。」沒好氣得拍開少年的手，抬起頭環顧圍在她身邊的孩童們，「少在那裏假惺惺了，你們全部都一樣。」

紫色瞳眸裡毫無生機。

「別在那玩什麼同伴遊戲，笑死人了，還以為會有人來救你們嗎？」視線一轉，停到欲言又止的維拉身上，「在這裡的所有人，都只是犧牲品，被人利用完之後就隨手拋棄的東西。」

沒錯，就和那時候見到的科學家說的一樣，他們的前方看不到任何希望。

她勾起唇角冷冷地哼笑著，在幽暗無光的地牢中回蕩，悠長而又可怖。

「我們的存在沒有任何意義。」

從她有記憶開始，同時期的孩童們一個接著一個猝死、強迫他們相殘、因實驗結果而自爆，有的人因為承受不住這種壓力而自殺，有的人則是試圖逃跑，可是卻沒有人成功過。

親眼見證過無數的死亡。

她不明白為什麼眼前的少年還能夠笑得出來？
為什麼、還可以笑？

黑髮少年沉默了半晌，搖搖頭。

「我們的母親辛辛苦苦的懷胎十個月把我們生下來，不會有一位母親會對著自己的孩子懷著怨恨的心理，你的母親也是一樣的。」

「好好活著才是對她的報答，至少、我是這麼認為的。」

說到最後少年搔著頭有些尷尬的咧開嘴笑了，然後揉著雙胞胎弟妹的頭，眼角瞄了眼粉發孩童「雖然我們的母親已經不在了，不過我還有弟妹們，我現在只希望能夠保護他們，那個、那個……」

「如果你願意的話，我會保護你。」

少年的容貌雖然稚嫩，但是眼神卻如此堅定。

粉髮孩童皺起小臉，拳頭握的死緊，憋了很久才冒出一句話。




「滾。」


多年以後，誓言如同可笑的謊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