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光閃爍之夜

 

 

「诶～奈緒醬，再過幾天就是我的生日了，禮物準備好了嗎？」陪著自己去接弟弟的友人突如其來得冒出這麼一句話。

 

偏著頭看著高出自己許多的那人，她撇撇嘴，「我沒準備，你想要什麼禮物？」

 

「這個嘛～奈緒醬把自己當作禮物送給我好不？」他彎下腰貼在她耳邊呢喃，帶著還在變聲期的黏膩喑啞。

 

「嗚啊啊！！你幹嘛啊！」嚇得她整個摀住耳朵往旁邊跳去，像隻受到驚嚇的小貓似的。

 

「吶吶、若真的要生日禮物的話，我想要……」

 

帶著餘溫的暖橘夕陽照映著兩人的身影，拉的細長，歡笑的小學生們接連從不遠處的校門興奮地跑出。

 

 

人來人往的門口，現在正值學生們放學的時刻，所以許多學生們成群結隊的結伴而行，一邊大聲地喧嘩討論等會兒要去哪裡逛逛、去哪邊放送一下之類的談話內容，門邊用著金鋁鑲嵌在牆面上寫著的是：桐皇學園

 

近幾年來，桐皇大肆網羅體育方面的各種人才，今年，籃球部爭取到了一位被稱為「奇蹟的世代」之一的最強得分球員－青峰 大輝，因此籃球部的成績更是達到了一個巔峰。

 

桐皇學園，又被稱為「新銳的暴君」，相當貼切的稱呼，每個人的基礎能力都具備了相當的程度，她從友人那聽來不少關於桐皇的消息，暴君的美名可不是隨便講講就好，可怕的得分能力以及強悍的實力足以撼動高校籃球界。

 

不過說到暴君的話……她認識的那人可是統帥暴君的人啊！

 

某種程度來說，不就是比起暴君還要更加可怕的存在嗎？

 

而且那個人本身就對自己好像意外的很有興趣，糟糕！加上現在自己要踏入他的大本營裡頭……好想轉頭跑掉…

 

「姊姊？怎麼了嗎？」走在前方不遠處的孩童轉了過來，疑惑的看著自家大姊臉上一陣青白交雜，燦金眼眸滿是困惑。

 

並立站在左方的男孩也轉了回來，臉孔與旁邊那位早先轉過頭的男孩幾乎完全相同，同樣是黑色的髮與澄黃色眼眸，兩人年齡約莫在國小左右，站在少女旁邊矮了一顆頭左右的距離。

 

她該老實說她現在非常想要落跑嗎？但是弟弟們那期待的眼神，無辜地眨啊眨的……讓她忽然想到某隻黑狐狸坑人前也是這種表情。

 

「我沒事，走吧！你們不是很想見到他，快走吧！」對著眼前的雙胞胎弟弟這麼說著，溫柔的轉向右方看著年僅三歲的妹妹，「奈奈、需要姊姊抱妳嗎？」

 

「嗯～不要，姊姊～什麼時候可以看到哥哥？」綁著可愛雙馬尾的小女孩思考了一會兒後搖搖頭，眨眨眼問道，看起來好不可愛。

 

「好，等一下就可以看到哥哥了。」奈緒拍了拍妹妹的頭，對妹妹乖巧的表現非常開心，滿是笑意的臉底下則是滿腹吐槽。

 

討厭的死狐狸怎麼拐到她家小奈奈的，從上次見面之後就三不五時到家裡來串門子，其美名說要和弟弟妹妹們好好相處。

 

相處個鬼啊！搞得現在奈奈無時不刻都喊著要找哥哥什麼的，弄的她只好乖乖每天打電話給某人讓奈奈開心一點。

 

一個穿著高中制服的少女帶著三個小孩進入校園內部理所當然會引起許多人的注意，而且那個制服還不是本校學生，幸虧已經過了人潮最多的時候，現在校門口的學生們幾乎都是零零散散的步出，絕大多數都是有參加社團的學生們。

 

走到一半的奈緒默默將腳縮了回來，偏著頭思考一個非常嚴重的問題，那就是――她根本就不知道桐皇的體育館在哪裡？

 

眼角掃過一個高大的人影經過身旁，「同學，不好意思可以請問一下嗎？」太好了，剛好有學生經過。

 

「啊？！幹麼？」那人低下頭，伸出手撓了撓後腦，一臉倦意，半垂著眼眸，看起來有些可怕。

 

奈奈嚇得躲到她的後面，緊緊巴住她的腳不放，連雙胞胎也跟著躲到她後面。

 

嘖嘖、看看桐皇學生暴君的名子還真的是坐實了，還能止小兒夜啼呢！

 

「請問一下籃球館在哪裡呢？」奈緒露出了溫和的笑靨，不是不怕對方，而是對方給她的感覺並不像外表那樣看起來那般可怖。

 

比起來的話還是國中時的那個學弟難搞多了！！

 

「哦～在左邊操場走過去就到了。」青峰蠻不在乎的隨意答覆，哦、這女人完全不怕他啊！真少見，不過這制服怎麼有點眼熟……

 

瞇起眼眸，挑起眉，奈緒突然露出了足以媲被正午燦陽般的絢爛笑紋，但是說出來的話語卻冷的像是北極一般寒冷。

 

「說謊的小孩要打屁股喔！」語氣非常之輕、非常之溫柔，但卻讓對面那個大男孩忍不住抽了抽嘴角。

 

「……在右邊的大樓轉角。」這女人怎麼莫名的跟他認識的某個人有點像。

 

「嗯，那就謝謝你囉！」溫度瞬間上升了不少，奈緒從包包裡面掏啊掏的拿出了一個東西遞給青峰，「那個就送你了。」拉著身後的弟妹就往裡頭走去。

 

被留在校門口的高大人影默默的舉起拿著贈禮的手，圓圓的、大概比他的手掌還要再小一點，是一顆綠色的……

 

 

 

「芭樂？」

 

 

***

 

 

從遠處就可以聽見籃球館傳來的吆喝聲，以及球體撞擊地面和球鞋摩擦地面產生的急煞聲，縱使現在已經到了夕陽即將西落得時刻，裡頭懷抱著偉大夢想的少年們依舊不斷練習著。

 

在那個她所熟識的人接觸到籃球時，她曾經真的以為他會開心的這樣一直打下去，真的。

 

甚至在學弟被封為「無冠的五將」時、那個「奇蹟的世代」出現時，她都不曾想要去了解，可是現在，她有那麼一點想要慢慢了解籃球這項運動，原因不為別的。

 

今吉 翔一

 

這個陪她度過了九年的友人，她將他定義為友人的範圍之內，也許應該說是損友比較妥當，她真的完全不明白在別人面前溫文儒雅的他為什麼會以讓自己生氣為樂。

 

完全令人捉摸不透，他的思考完全是跳躍式的思維，總是瞇著眼睛敦厚的笑著…但是私底下的個性惡劣至極…可是外表卻完全看不出來

 

狐狸似的男人，她不得不承認今吉君那傢伙真的頗有當妖孽的本領和外表，從以前開始她就代收過不少他的情書，但每次總換得那渾蛋黏膩嗓音的騷擾！

 

那樣的男人不會露出自己脆弱的一面，從她認識他這麼長一段時間以來，只有一次，只有那麼唯一的一次。

 

就是他帶領學弟參加全中比賽時，被所謂的奇蹟世代全面性的打垮，那時後的她並沒有去看比賽，因為家裡的事情讓她完全忙不過來，接到那傢伙的手機時根本沒來得及聽出那黏膩又帶著喑啞的聲音裡頭隱藏的悲傷。

 

後來一連串的事情接踵而來，迫使她完全沒得選擇的隨意挑了一間新式學校，然後一肩扛起家裡的所有事務，連家也搬離。

 

他們之間、就這麼斷了聯繫。

 

 

「哥哥！！」

 

練習已經達到尾聲的籃球部部員們訝異的抬起頭來，只見在練習場中那位平時笑的和藹可親－實際上則是陰人不手軟、手段相當之頑劣－的隊長大人，被一對身高僅僅只達到他腰部雙胞胎抱住。

 

「蛤？！哥哥？！」若松一臉見到鬼的表情，用力的指著被抱住的今吉。

 

雙手拍著雙胞胎的頭，今吉勾起冷笑，「若松、我都不知道你怎麼勇敢呢～～嗯～」拉長了的嗓音一秒就讓錯愕的隊友們收起表情。

 

「咳嗯，對不起，可是、他們是誰？」姍姍的縮回自己的手指，暗自在心裡捏了一把冷汗，咳了幾聲詢問道。

 

「…是我（朋友）的弟弟。」偏著頭想了好一會兒，今吉給出了這個答案。

 

所以說、是前輩的弟弟嗎？

 

在場的籃球部部員不斷湧起這股心聲，視線不斷地看起來單純可愛又乖巧的雙胞胎和惡劣腹黑又小雞肚腸的今吉之間不斷來回游移，眼裡滿滿的都是不相信目光。

 

 

等到他們越來越接近籃球館時，不知怎麼的，雙胞胎對視一眼之後開始向前跑去。

 

「真是的，亮太也就算了，怎麼連平時穩重的隼也跟著跑。」無奈的看著自家弟弟的小小背影，她只得彎下腰抱起妹妹也跟著向前奔去。

 

站在籃球館門口的奈緒只來得及看到弟弟們撲上那個人的身影，老實說，她已經很久很久沒有看到今吉打練習賽了，就這樣呆愣的佇立在門口望著裡頭歡樂的情景。

 

 

『奈緒、我……』電話那頭傳來的嘶啞沒能讓她來得及發覺，因為她的心思完全擺在躺臥在病床上的母親身上。

 

「白石太太的家屬在哪裡？白石太太的家屬，請過來。」遠方的護士急忙的呼喊聲不斷地喊著。

 

『今吉君麼？抱歉、我現在正在忙，先掛了。』匆忙的掛掉手機，跟著護士走向櫃台辦理手續。

 

靜靜的站在室外，緊貼在耳邊的手機已經沒有她的聲音，只剩下機械冰冷的嘟嘟聲，抬起頭，斗大的雨珠滴在鏡片上頭，然後順著臉頰滑下。

 

嘴裡小聲地嘟噥著，『…我輸了，近乎絕望的…』，臉上的水珠冷熱交雜。

 

 

「奈緒醬，怎麼來了？」回過神來，對方已經貼的極近，近到她能感覺到他因為運動而不平穩的氣息，近到她幾乎能嗅到對方衣衫上除了汗味以外的那股麝香。

 

不著痕跡的往後退了幾步，「弟妹們很想你。」用最簡短的話直接道出原由，卻不知道因為這句話讓後方的籃球部員們倒吸了一口氣。

 

「哥哥！！」奈緒懷中的女孩兒不斷地掙扎揮動著短短的小手，小小的臉與金色的眸充滿的喜悅。

 

咳嗽聲頻頻從後面傳來，奈緒皺起眉頭疑惑從今吉那探出一顆頭不解地望著那些少年們此刻的動作。

 

「沒事，他們只是練習得太累了而已，練習也差不多該結束了，不打緊。」相當熟稔的接過少女懷中不斷揮舞著手的女孩，「奈奈有沒有想我啊？我是哥哥哦～」

 

嗚啊啊啊！隊長現在溫柔好男人的模樣好不習慣啊！！

 

不科學、這根本不科學啊！

 

眾籃球隊員們齊齊冒了大片的雞皮疙瘩與惡寒，嘴角也不斷抽搐。

 

「哥哥～～」被稱為奈奈的女孩被抱起之後，開心的環抱住今吉的脖子，嘟起小嘴就是一個親吻，發出了好大的啵聲。

 

「啊、奈奈搶先了，翔一哥我也要我也要！！」看到妹妹率先得逞之後的雙胞胎弟弟－白石 亮太發出了絕對不滿的聲音。

 

「…我、我也…」接連看到弟妹這般舉動，雙胞胎的哥哥－白石 隼也伸出小手拉了拉今吉的衣襬，小臉漲紅。

 

那、那個非常受小朋友歡迎的人真的、真的是我們桐皇的隊長嗎？今天不是愚人節吧！好、好恐怖啊啊！！

 

這下子，後頭的部員們的表情堪比孟克畫的那幅世界名畫，還附帶些許石化。

 

看著自家弟妹們看見黑狐狸之後自動貼上去的動作已經見怪不怪，奈緒微微嘆了一口氣，完全不管被三個孩子團團包圍的友人直接走近籃球館內，將背上的背包裡準備的物品一一拿出擺在一旁的椅子上頭。

 

「不好意思打攪你們練習了，既然各位練習已經結束的話，那就請不嫌棄地幫我解決這些東西如何？」擺在椅子上頭的各式飯糰以及水果，還很貼心的附上叉子讓他們方便食用。

 

「對了，想要喝茶的人來跟我拿杯子唷～是果汁。」默默的又從背包當中拿出保溫瓶和一堆紙杯出來，露出笑容。

 

「要先洗手才能吃哦！」溫和的補上了一句話。

 

傳中說的賢妻良母啊、出得了廳堂下得了廚房就是指這種大姊，這位溫柔的大姊姊真的是天使啊！

 

被眾人冷落在門口的人則是不著痕跡得挑起眉頭，安撫好三位小朋友後抱了小女孩，任由雙胞胎一左一右的拉住他衣服的下擺走到眾人聚集的小圈圈最後邊。

 

「好、好好吃啊！」

「不客氣，你們訓練也辛苦了。」

「看你的校服是哪一所學校的啊？」

「新學校啦、你們應該不知道。」

「太厲害了，大姊你叫什麼名子？幾年級？」

「白石 奈緒，高三喔！」

「大姊怎麼跟隊長很熟的樣子？」

「……那是一段沒辦法解釋的孽緣…」

「那個、那個對不起，各位，隊長、隊長一直在瞪這邊耶…」

 

「好吃嗎？應該很好吃才對吧！嗯？」那個嗯的聲音百轉千迴，讓他們嘴裡的那口飯糰吞不下噎不著，硬生生含在嘴巴裡面。

 

但笑不語，氣氛非常可怕，頗有種山雨欲來的寧靜感，完全死寂的沉靜。

 

「我去換衣服，等我出來後…東西都要收拾完畢…」瞇起的眼眸微微睜開，透露出無限邪佞與魄力，「奈緒醬，妳帶奈奈他們等我一會兒。」將懷中的女孩抱給奈緒之後，回過頭。

 

『等到明天，你們就知道了。』無聲的威脅。

 

惡魔！隊長你是惡魔啊！劣根性完全表露無遺啊！

 

該怎麼說呢…人都有種惡劣至極的屬性，看見別人比自己更慘之後就會覺得其實自己也不是那麼悲慘啊真的…

 

看著從各個方向傳過來的無辜眼神之後，奈緒一秒轉過頭，只能默默在心底哀悼著可憐的小孩們只能被黑狐狸耍著玩，還不能反抗啊悲劇！

 

抱起自家小妹叮囑弟弟們將餐盒整理好就緩慢地踱步離開籃球館，至於後頭幾乎要將她瞪穿的視線已經見怪不怪的完全無視。

 

從後方看著弟妹們小小的身影嘻笑打鬧，個性比活潑開朗的亮太總是會拉著奈奈一起玩，不過她並不擔心，因為身為哥哥的隼較為成熟穩重，常常會跟在她們旁邊注意安全。

 

被夕陽照射而流轉金瑩的眼眸不禁露出一絲暖意，僅僅稱得上清秀的面容因霞紅而添了幾分溫暖柔和，今吉走到校門口就是看到這幅景象。

 

「怎麼突然想到要來桐皇找我，白石妳可不是會作這種事的人哪。」走到她旁邊，因為兩人身高的差距，所以彎下腰來湊在她耳邊小聲地說著。

 

「嗚啊啊――」被突如其來的低沉嗓音給嚇到，甚至整個人還往前跳了一步，回過頭見到今吉無辜地聳聳肩，忍不住額角青筋狂跳，但想到今天的目的只好忍下。

 

「嗯？今天沒有氣得跳腳呢。」今吉挑起眉，總是瞇起的眼悄悄睜開，「哪、妳還沒有回答我喔！」

 

「…因、因為…」奈緒不自在地別過頭去，雙頰上的紅暈讓他分不清是到底是不是夕陽的光。

 

「…因為你說過希望生日禮物…就、就是有人接你回家…」後頭的話幾乎都是細微的嘟噥，他訝異得睜大漂亮的細長眼瞳。

 

「嗚啊啊！！你幹嘛啊！」嚇得她整個摀住耳朵往旁邊跳去，像隻受到驚嚇的小貓似的。

 

「吶吶、若真的要生日禮物的話，我想要……」

 

「我想要奈緒醬送我回家，然後作晚飯給我吃，如何？很簡單的願望吧！」那時的他偏著頭思索了好一會，才給出了這麼一個答案。

 

「咦？就這樣嗎？這麼簡單，今吉君你確定？」女孩錯愕瞠大美目。

 

「那我改變主意好了。」

「不、不不，這樣很好，很簡單，下次你生日我再幫你慶祝哦～」

 

 

「…上次沒來得及幫你慶祝，所以這一次生日不能在錯過了…這只是彌補、彌補罷了……」少女特有的細軟聲嗓讓他回過神來。

 

勾起唇，惡劣地又再次湊到她耳邊，「我餓了，很餓很餓呢…晚餐要作快一點喔。」

 

該死的黑狐狸，蠱惑人的性格完全轉移不了。

 

「哥哥、姊姊，快點快點，奈奈說她餓了。」

「沒有，才沒有，是亮太哥才餓了，肚子咕嚕咕嚕叫得好大聲。」

「好了好了，不要吵到哥哥姊姊…」

 

「就來了，你們小心一點不要用跑的。」不遠處三名小孩的聲音傳到了站在門口的兩人那，今吉向他們招招手道。

 

回過頭，正想說些什麼時，卻因為她突如其來的擁抱而整個人僵在那裡，少女嬌小柔軟的身軀緊緊貼著他，感覺到有一雙小小的手貼著背輕拍著，下一秒少女就放開了手。

 

「生日快樂，剛才那個是附贈的。」頭也不回的跑向孩子們的身影，在經過今吉身旁留下這麼一句。

 

呆愣在原地好幾秒，才緩慢地伸出手將因為剛才的擁抱而歪斜的眼鏡推回原位，嘴角帶著一抹似笑非笑的弧度，跨步跟上他們。